第368章：舔盐卤
枪响后，那野物当场就咽了气，白球在惊慌之中，用力挣扎了几下，终于从尖锐的牙齿里脱险了。
许是惊吓过度，只见它疯了一样，疯狂地咬叫着，一边沿着大斜坡绕了两圈，最终才冷静下来，回到了黑球身边。
“那是啥野物？”老爷子从庇护所走出来，关心地问。
“猞猁。”牛有铁说道，微微一顿，又纠正道：“是山老虎。”
事实上，在麻油大队，人们喜欢将猞猁称之为山老虎。
“死了吗？”老爷子又问，一边往坡下小跑过去。
“死了，可能是。”牛有铁不很肯定地道。
此时此刻，他在距离它不到十米远的斜坡上站着，一边借篝火的光观察它的动静。
经一番目测，牛有铁发现它就像一只巨型的狸花猫，身长约一米，尾巴很短，还没有一头成年狸花猫的一半长，毛色简直就和狸花猫一模一样，浅灰色毛发中点缀着深褐色的斑点，脑袋几乎是狸花猫的翻版，唯一与狸花猫不同的是，它的耳朵尖尖上，居然生着一束类似毛刷子的硬毛，向上立起，呈黑色，与全身毛色形成鲜明对比。
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双眼睛就像两只火球，亮的刺眼。
这一刻，牛有铁都有些不敢相信，没想自己居然打中了一头猞猁。
没错，这感觉就仿佛自己刚刚做了一场奇幻的美梦。
要知道，一个猎人要想打到一头猞猁，其难度堪比打一头金钱豹或老虎。
主要是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举个例子，当你在四五十米之外开枪打的时候，它只要两秒钟，就可以飞扑过来，用它那带刃的钩子，直接抓向你的脸，轻则破皮毁容，重则直接开肠破肚，连活命机会都没有。
因此，在麻油大队，猎人们之间都有个基本的共识，遇到山老虎了尽量不去招惹。
因为它们行踪很不稳定，无规律可循，而且极善于隐藏，爬树的速度堪比猴子，更重要的是，它们还有和狼一样的报复心理，一旦给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唐孝年激动地跑了出来，听到是山老虎，又给他四达一枪打死了，于是他积极地朝坡下跑去，抢在他爷前面，来到那猞猁跟前。
因为好奇，想伸手去摸它。
不料，手还没碰到猞猁身上，就听到“哇呜”一声刺耳的尖叫，与此同时，一张露着长长的獠牙的大嘴直咬了过来。
唐孝年给吓得当场灵魂出窍，狠狠向后跌了个狗蹲子。
“我日！！！”
好在他反应及时，跌倒的也够专业，才躲过了被撕咬。
当然，也还是因为那猞猁受伤严重，才没能最大限度地攻击到唐孝年。
与此同时，老爷子也给刚刚的一幕吓了一跳，猛然间，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很快，他就发现那猞猁脑袋耷拉了下去，原地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死了吗？”老爷子好奇问。
“死了，这下，我估计死透了！”牛有铁说道，下一刻，便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再次观察了片刻，才确定了它已死。
“可以了，孝年，快过来帮忙。”牛有铁说。
一边拽着后蹄子，往庇护所门前拉。
有趣的是，在这过程中，黑球和白球仍然吓得不敢靠近一步，俩狗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咬叫着，尤其是白球，就像是得了严重的心理应激综合征，黑球都停止了咬叫，它还在叫，声音不减反增。
“达，你快过来剥皮，这山老虎皮可贵得很。”牛有铁特别地叮嘱了一番。
然后去看白球了。
他来到白球跟前，检查了下它脖子上的伤口，发现有好几个深深的血洞，并且血顺着裂口处不停地往外流。
牛有铁下意识抚了抚白球的小脑袋，一直到它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带着它回到庇护所，用小剪子将附近的毛发剪掉，露出小伤口，然后在上面撒上专用的止血药粉。
这种药粉是他父亲当时治疗腿伤时剩下的，就试着给白球用了一些，果然，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
完了后，牛有铁从囊袋中取出一根烤熟的排骨，给白球吃，可白球仍是一副余惊未了的样子，盯着那骨头，好半天都没下嘴。
牛有铁哭笑不得，但也能理解，刚刚的一幕，甭说是白球了，即便是换成人，也都会被吓出心理阴影。
随后，他便没再管它，走出庇护所去看父亲剥猞猁皮。
片刻后，牛有铁发现白球开始啃起了骨头，情绪也慢慢地稳定下来了。
“你看，把白球吓的，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唐孝年笑着说道。
“刚刚，它差点就给它咬死，你是没看到。”牛有铁重重地解释道：“不过，也好在它咬了白球，不然我哪有开枪的机会？”
“就是说，它咬住白球的时候，没来及反应给你一枪打死了。”唐孝年笑着说道。
“是的，要不是白球分散它的注意力，我其实硬打也不一定能打到。”
“咋可能！”唐孝年恭维道：“其实，刚刚也主要还是因为你打的准。”
牛有铁笑了笑，没再搭腔。
现在，老爷子已经剥好了皮，拎在手中，软软的，毛层比梅花鹿的皮还厚一倍多，不过有一股骚味，极其浓烈，鼻子凑近一闻，呛的人连呼吸都不畅快。
“这，咋这么臭啊！”老爷子笑着调侃道：“你说猞猁皮很贵，我倒是看不出它贵在哪里。”
牛有铁走过去，接过毛皮，平铺在雪地上，很快，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煞气。
“你看，这皮贵，其实就贵在它是凶兽的皮，咱老来人不是有个说法么？一个是老虎皮，一个是豹子皮，这类兽皮不仅能镇宅，还有辟邪的作用。”
说着，他将毛皮拿起，往黑球和白球跟前一走，果然，两只狗都下意识往后退去了，尤其是白球，直接大声咬叫。
牛有铁笑着道：“看嘛，谁要是拿这皮做一身皮大衣穿身上，别说狗了，就是狼看到后，都得远远地躲着你。”
唐孝年听后笑着点头道：“对，四达，你说的这话确实有道理。”
老爷子也赞同儿子的说法，“那就是说，接下来咱就遇不到狼了嘛！”
“大概率是的。”牛有铁说道：“山老虎天生是狼的天敌，所以说，咱这一路走到现在，之所以没看到狼影，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头山老虎的存在。”
说完，他将毛皮拿回庇护所，紧挨着鹿皮铺在一起，伸了个懒腰，便躺了下去。
“这些肉，估计有二十市斤，咋处理呀？”老爷子关心地问。
一边凑鼻子去细细地闻了闻，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臭的很么！这肉，这咋吃呀？”
“是的，这肉是有一股骚臭味。”牛有铁笑着道：“拿市场上去卖也估计没人要，不过，它的骨头可值钱的很。”
“骨头？骨头能拿来干啥？”
“能拿来泡药酒，可以治疗风湿病。”牛有铁说：“这骨头就跟虎骨一样，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切片煎药，或用酒来泡，都很好。”
微微一顿，接着又道：“用酒泡着，还可以治疗风湿病。”
“哦，你丈姨有风湿病，拿回去了给你丈姨泡药酒。”老爷子提醒似的道。
“就是，给我丈姨泡药酒用。”牛有铁道：“至于肉，剜下来，可以做成烤肉吃，不过这种肉吃了人容易上火，但冬天可以尽饱吃，夏天就不行了。”
“能行，就照你说的办。”老爷子点点头道。
下一刻，抓起小刀就麻利地操作了起来。
唐孝年帮忙将肠物收集起来，放到庇护所旁，看着老爷子一点一点将骨头上的肉剜干净，时间不早了，便回到庇护所睡去了。
随后，除了一些野鸟的鸣叫外，整个山林里都很安静，一夜无事。
翌日牛有铁早早地醒来，简单吃了点鹿排和干粮，就马不停蹄地上路了。
走时，他将鹿皮，猞猁皮，以及猞猁骨全放到庇护所里，随身就只背了猎囊，长矛，和猎枪，轻装上阵。
此时，天还没有彻底大亮。
牛有铁知道，梅花鹿和大多数野物一样，都有在早晨觅食的习惯，因此，他只要一直沿着雪地上的脚印追踪，十有八九都有收获。
就只是，不知道要追踪多远，当然，实在太远的话，他也会考虑放弃，毕竟，这是在荒山野岭，即便是不怕迷路，也要担心食物不足，或者山里的猛兽的袭击，总之，一切得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
就这样，他一开始就以极快的脚步跑着赶路，大约半小时后，就已经翻越过了眼前这片大斜坡，又进入了一片密林中。
与来时的密林不同的是，这里的密林中雪越来越薄，甚至，有不少地方的雪都已经融化，露出了青绿色的苔藓。
而且，附近的树都已经开始抽嫩芽了。
唐孝年说：“再往东边一直走的话，就是南方了，南方气温高，冬天也不下雪，所以山上到处都是一片绿。”
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我听人说好像就到了南山了。”
牛有铁一听，便有些好奇道：“那不就是终南山嘛！”
“对对，就是终南山。”唐孝年道。
几个人沿雪路继续往前小跑着，休息了一夜，都精力充沛，因此，没人想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就这样，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唐孝年就看到一棵柞树上突然闪过一个黑影，他立刻停了下来。
朝树上凝眸细望了片刻，然后把牛有铁喊住，说道：“四达，你看那，那是个啥？”
他伸手指着距离地面有三四十米高处的一个树杈。
牛有铁停下脚，回过头去朝树上仰望了片刻，立刻面露出惊异之色，只见眼前是一只比猫大一点点的小猴儿，身上的毛发金黄金黄，鼻头呈深红色，此时它正炯炯有神地瞅着地下的人。
“猴，金丝猴！”牛有铁激动地说出声。
可话音刚落，下一秒，那金丝猴就纵身一跃，迅速朝附近另一棵树上窜去了。
“啥猴？”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不停地仰起脑袋朝树上瞅着，只见顶头的几个树枝不停地摇晃着。
“我四达说是金丝猴。”唐孝年说道。
“金丝猴？”老爷子好奇了，“这里还有猴子呀？”
他见过从河南来的耍猴的人引的猴子，于是就好奇问：“是不是耍猴的那种猴儿？”
“不是那种猴，这猴小的很，但是颜色好看的很，我从来都没见过。”唐孝年简单地形容道。
“走吧，咱快点赶路，一时子，天就亮了。”牛有铁催喊一句，下一刻，就率先往前跑去。
随后，他们又一口气几乎追了大约三里长的路，终于，在一处斜坡上停了下来。
牛有铁发现，此时雪面上的足印分为了三路，一路继续沿东边方向往前延伸去，另外两条，则都向着东南方向延伸去。
“咋啦？”唐孝年停下来问道。
“咋又多了足印？”老爷子不解地问。
面对这种情况，牛有铁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主要是因为地上的足印太多，太杂，而且，不管怎么看，都一样，没有一点辨识度。
不过牛有铁朝着东南方向观摩了片刻，他发现山下是个大垭口，而且，毗邻的另一座山，几乎像是石头山，山上也几乎没有被雪覆盖。
由此，他突然联想到黄羊，岩羊等此类哺乳动物，都有着舔舐盐卤的习性。
而眼前这些石头山，明显附和这个条件，于是他想也不想，直接转头向着东南方向小跑去。
这时老爷子，唐孝年都没再质问什么，跟着往坡下小跑去。
由于是下坡，因此不到二十分钟，三个人就下到了大垭口，此时，脚下几乎没有一丝雪，就连土都像是从来没冻过一样，尽管湿乎乎的，但压根就不像是雪融化之后的状态。
“这里应该就是南方了吧？”唐孝年试着说道。
“太神奇了。”老爷子接着道：“这里感觉都不冷，你看，土都没冻住。”
“就是，这是南方了。”唐孝年笑着道。
几个人原地稍稍歇息了片刻，再次往山坡上走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
这时，黑球突然咬叫了一声。
意识到有动静，牛有铁立刻打了个响指，示意黑球停止咬叫，黑球意会，便停了下来。
“是不是看到鹿羔子了？”唐孝年小声地问。
“估计是。”牛有铁道。
“这山上连一棵草都没有，鹿羔子跑来吃啥呀？”憋了半天，唐孝年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舔盐卤，你听过吗？”牛有铁问。
“舔啥？”
“盐卤。”
“没，我没听过。”
“所以，它们很有可能在这山上舔盐卤。”
“哦。”
“走，赶紧去找。”牛有铁加快脚步往山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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