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会吐水的人
游夏身体摇晃了一下。
很快就被旁边的小太监扶住，关切询问：“陛下，您没事吧？”
“没，没事。”
游夏说着，用力掐了一下手心。
有清晰的痛感传来。
不是幻觉。
游夏抬眸，目光再次落在“柔妃”身上。
穿着粉衣的少年似笑非笑的看过来，眸子轻轻眯起，带着审视与打量。
“你……”游夏张嘴欲要开口，却见那少年忽然朝他凑近，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深不见底：“陛下，您今夜不是翻了我的牌子吗，带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干嘛？”
小太监识趣低头：“奴才这就告退。”
游夏一把拽住小太监的手：“我，朕身体不适，要先去休息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令小太监愣住：“陛下，您……”
游夏没有继续说，而是以一种落荒而逃的模样离开了这里。
“陛下起驾回宫。”
小太监高呼一声，转身要走的时候同情的看了柔妃一眼。
翻了她的牌子却没有宠幸，恐怕明天整个宫里都要开始传柔妃的笑话了。
如小太监所想。
第二天柔妃在御花园闲逛时，就撞上了其他妃子对他冷嘲热讽。
“柔妃妹妹以往不是最得陛下欢心，怎么昨夜……”那妃子说着，忽而捂住自己的嘴巴，故作惊讶：“难道是妹妹没有伺候好陛下？”
叶舟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他昨天思考了一夜，心中有个猜测，急需找那个皇帝验证一下。
好不容易探听到消息皇帝会经过御花园，老早就来这里守着，哪里有功夫跟这人打嘴炮。
那妃子却不依不饶，非要凑过来讨人嫌。
“如果是我像妹妹这样，早就羞愧的不敢出门了……”
妃子的话刚说到一半，与她面对面的“柔妃”忽然抬手。
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被掐住了。
有窒息感传来。
妃子瞪大眼，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很烦。”
叶舟轻声吐出这两个字，眼睫遮住眸中的深邃，唯余下一片冷光。
稍一用力，就把手中纤细的脖子拧断了。
恰巧路过目睹这一幕的游夏：！
我靠！
他惊骇的后退两步，却撞上了身后的小太监。
“哎呦！”
小太监痛呼一声。
叶舟听到声音，慢悠悠转过身，正好对上游夏震惊的脸。
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哎呀，被看到了，该怎么办呢？”
对上那满含冷意的视线，游夏脑中的警报瞬间拉响，身体下意识想要逃离。
叶舟步步逼近，几乎是把杀人灭口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但出乎意料的，游夏竟然没有感受到任何或恐惧或害怕。
好像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眼前这个家伙不可能伤害自己。
这是为什么。
明明他们素未相识。
叶舟已经走到游夏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分明是相差无几的身高，却因本身的气势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游夏眼睫颤抖了一下，“你，你到底是谁？”
叶舟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压低的嗓音擦过耳边：“我是你的妃子啊陛下。”
“不，你不是，你分明是个男……”
“嘘……”叶舟用手指堵住他的嘴，眼睛轻轻眨了眨：“不要说出口，会引起混乱的的。”
游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把甩开他的手，对身后的宫人道：“你们，你们把他抓起来。”
宫人们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游夏。
贴身太监轻声道：“可是陛下，柔妃娘娘并未犯错。”
“他都在宫里杀人了！当着我们的面！”游夏大喊，手朝着地上那名被叶舟掐死的妃子指去。
谁知那名妃子却忽然站了起来，装饰精美的脑袋斜斜耷拉着，像是脖子整个都断了，眼睛却还在直勾勾的往前看。
游夏顿觉后背发麻。
叶舟做作的用帕子捂了一下嘴，轻声细语道：“陛下想单独和我说一会话，你们都退下吧。”
念及往常陛下对柔妃的宠爱，宫人们可以确定这是彼此闹矛盾了，也不想掺和进去，便顺从的后退。
歪头妃子吃醋的哼了一声，放在以往十分正常的场景却因为她青白的脸，扭曲的肢体变得诡异起来。
游夏眼睁睁的看着这名妃子转身离开。
叶舟轻笑道：“你果然和那些人不一样。”
游夏警惕转头，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直觉从哪来的，总觉得眼前这家伙有种熟悉感和亲切感。
这很危险，游夏告诫自己。
殊不知叶舟心中也是如此。
他看着游夏，老是想逗逗他。
“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游夏冷声发问。
叶舟往后退了一步，以一个不会冒犯的安全距离解释道：“想必你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明明是个男的，所有人却把我当成你的妃子看待，很简单，因为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你我的身份，包括我们周围这些人，全部都是被什么东西，捏造出来的。”
游夏被冲刷了世界观。
“假的？”
他低头：“世界是假的，那我……”
“你和我都是真实存在的。”叶舟摊开手，示意游夏可以来触碰自己。
游夏觉得叶舟的行为有些轻浮，并没有如他所愿，只问道：“只有我们？”
“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
叶舟遗憾的收回手：“我就知道一个，是太医院的小大夫。他也能看出来我是个男的，初次为我诊脉时，还闹出了好大的笑话。”
游夏很想告诉自己，不能相信面前这个家伙的话。
但本能却无法控制。
他咳嗽一声：“那晚上我和他见一面吧。”
“行啊。”叶舟应得毫不迟疑，上挑的狐狸眼微微弯起：“今晚亥时，你们一起来我的寝宫。”
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游夏拧眉：“为什么不能在我那……”
“在我那里，我可以保证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但你能保证吗？亲爱的陛下。”
叶舟似笑非笑的反问，“被十几双眼睛盯着，你觉得，我们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三个人同时待在一起呢？”
游夏仔细一想：“额……好像是有点诡异。”
入夜，柔妃寝宫。
一贯不喜欢人伺候的柔妃让宫人们全部都去休息。
一道身影悄悄避开唯一一名守夜的宫人，潜入了殿内。
那身影明显是个男子，却出现在后妃宫中，一些旖旎艳闻随之生出，不免惹人遐想。
但实际情况其实是……
谈飞白艰难的从窗户上翻进去，脚底一滑险些摔倒。
所幸腰上有一双手将他扶住。
“怎么还是这么冒失。”
叶舟的声音带了点无奈。
谈飞白低头看见那双修长的手，耳朵忍不住红了。
虽，虽然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人是男的，可碍于他的身份，不免还是有一种小太医夜会宫妃的背德感。
“你，你先放我下来。”
谈飞白结结巴巴的开口。
“好吧。”叶舟退后一步，暗道小结巴还是没皇帝陛下逗着有趣。
谈飞白终于落地，左右看看发现这里除了叶舟外便再无其他人，不由得好奇：“你不，不是给我传信说，找到了第三个和我们一样的真人吗，怎么不见他呢？”
叶舟歪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他呀，还要等一会。”、
谈飞白心中不禁好奇万分。
又等了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紧闭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在如此夜深人静的时辰，那嘎吱声分外明显。
谈飞白下意识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明黄的衣角。
这种颜色，整座皇宫，好像只有一个人能穿。
谈飞白僵硬的将视线上移。
看清来人的模样后。
谈飞白心如死灰了。
好的，这人就是皇帝。
夭寿了！
他大晚上来后妃的寝殿，还被皇帝撞见了。
会不会被赐死啊！
游夏看清谈飞白的模样后也是一怔。
身着太医院统一衣服的青年局促不安的缩在椅子上，脸色涨红，一脸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的表情。
游夏主动开口：“你叫什么名字？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谈飞白搓了搓掌心，下意识就要跪下行礼：“陛下，臣名叫谈飞白，是太医院新入职的。”
游夏看他也是越看越熟悉，道：“不用多礼，我们就当，呃，朋友相处。”
话虽然这么说，谈飞白还是不敢放肆，尽管他同样觉得眼前的皇帝很亲切。
“两位。”身着宫装的叶舟敲了敲桌子，将他们的目光吸引过来。
“现在我们已经确定两件事，第一，这个世界是假的。第二，我们的记忆应该发生过修改。”
游夏也正有这种感觉，在这个古代世界，他只感觉到浑身都格格不入。
而且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本该当了很久的皇帝，可是对于所要处理的政务，他却十分陌生。
谈飞白皱着眉：“是，是谁修改了我们的记，记忆呢？”
叶舟摊手：“我没那么厉害，推断不出来。”
游夏想到一个重要的：“你今天下午害死的那名妃子，为什么忽然活了过来？”
叶舟：“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皇宫内，存在不少活死人。我曾亲眼见过一名宫女被掉落的瓦片穿透脑袋，隔天她就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幽幽夜风吹动窗户，带起吱呀的摩擦声。
谈飞白咕咚一声吞咽了一下口水：“其，其实我也见到过。”
游夏不禁感到后背发凉。
“我们能逃出去吗？逃到外面去，也许就……”
“我试过了。”叶舟轻声回答：“我以各种借口想要溜出宫，可每一次都会眼前一黑晕过去，再次醒来，我就又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游夏转头询问谈飞白：“你出过宫吗？”
谈飞白摇了摇头。
叶舟深吸一口气：“现在，皇宫对于我们来说就是牢笼，周围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活死人。”
当游夏回到自己寝殿内，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中却总是会想起叶舟说的这句话。
哦对，这是柔妃的本名，听起来也果然是个男人的名字。
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时不时响起，游夏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不知过去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一道很是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拖着很长很重的东西在地上走。
沙沙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游夏烦躁的睁开眼，让守夜的小太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见那小太监捧着烛台，只是往外头看了一眼，就惊恐的跪坐在地上。
“陛下，外，外头有一位老婆婆。”
游夏下意识拧眉，皇宫境地，哪来的婆婆。
他披上外袍起身，刚要拉开帘子下床，就听见一道声音响起。
“赶紧关门，千万别出去。”
游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这声音，似乎是第二次出现了。
“你到底是谁？”
声音却没再回应。
游夏只思考了半秒就决定遵循这声音的建议。
毕竟下午那会刚亲眼见到一个死去妃子活生生站起来，再加上晚上叶舟说的活死人之事，那今晚这个老婆婆肯定也不是活人。
透过半开的大门，游夏能看到外头院子里的确有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婆婆。
她的头发花白，稀疏的在头上挽起一个小发髻，一半头皮都露了出来。
身体佝偻着，一件样式精美的华服套在身上，却因为过于宽大而垂落下去，一半都堆在地上。
老婆婆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拖着自己的衣服，在惨白月光照耀下，倒着于院子里一圈圈的打转。
这场景实在过于怪异。
游夏瞳孔忍不住收缩，不敢再看，立刻关上大门。
心脏怦怦直跳。
合不严实的门缝却依旧能够传递声音。
拖地的摩擦声变成了叹息声。
这声音像是在你耳边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很重的那种叹气。
游夏下意识转身，目光扫过门缝，竟看到那婆婆忽然转过身，脸直勾勾的对着游夏所在的方向。
紧接着，它嘴巴一张，一股股清水吐了出来。
那水可真清啊，清澈极了，像是上天降下的甘露。
不一会，老婆婆脚底下就积成了一个小水坑。
在月光照耀下反射着白光。
晃得人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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