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无影无踪的爹

　　“老车，出来下棋！”外头有人吆喝。

　　车科长答应一声，冲杜雨燕道：“花了不少钱吧？回头你姐肯定埋怨我不拦着你。”

　　“是我一点心意，怪不上姐夫的！”杜雨燕吊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总算落了下来。

　　闯过车科长这一关，杜雨燕便开始大展拳脚。

　　今天也算火力全开，不只煤炉上炖了鸡汤，人家平常不怎么用的大灶,也被杜雨燕烧了起来。

　　“二宝饿饿！”二宝扒着厨房门，探头撒起了娇。

　　“我也饿扁了！”朝阳调皮地从后面拧二宝的小肉脸。

　　车科长棋下到一半，猛地想起自家岳父来了，他不在跟前，被老婆看到准定出事。

　　匆忙跑回家，车科长正撞见朝阳在捏二宝，训道：“你小子欠揍，欺负比你小的！”

　　朝阳才不怕他爸，看人进了里屋，抱上二宝一块溜进厨房，“小姨，今天有蛋包饭吗？”

　　大宝在院子里跟隔壁几个孩子推铁环，玩到满头大汗，跑进屋找水喝，听见朝阳这没见识的话，也进了厨房，嘲笑道：“你就只知道蛋包饭，我妈会做好多好吃的呢！”

　　两个小家伙不出意外开始斗嘴，杜雨燕将他们轰到堂屋，又走到大灶边。

　　大锅里就是她今天为孩子们准备的惊喜。

　　炉膛里火苗噼里啪啦响着，锅盖被杜雨燕拿开的瞬间，滚滚热气挟着一股温软的奶香，倾刻溢了出来。

　　堂屋桌上，杜雨燕用竹箩将三块方方正正的蛋糕。端到了孩子们面前。

　　大宝新奇地瞅了半天。

　　二宝忍不住用小手指碰了碰，咯咯笑起来，“软的哎！”

　　“这是海绵，我们托儿所里好多呢！”这下轮到朝阳嫌弃两个宝没见识。

　　“你也太聪明了！”杜雨燕打趣。

　　“妈，能吃吧？”

　　杜雨燕回了厨房，没听到二宝这一句。

　　朝阳急着出去玩，掉头跑之前，做了个鬼脸，“傻瓜，海绵怎么能吃，用来吸水的，可好玩儿了。”

　　二宝不甘心，跪在凳子上，捧着小脸，专心致志研究面前的“海绵”。

　　“哥，香的！”二宝口水不争气地流下来。

　　大宝也在疑惑，越闻越香哎！

　　于是，大宝跑到厨房门外，“妈，海绵是吃的吗？”

　　“做出来不就是给你们吃的！”杜雨燕头也不回地答。

　　大宝眼睛一亮，等兴冲冲跑回来，二宝已经抓了一块，往嘴里塞了。

　　一块海绵下了肚，大宝确定，朝阳才是傻瓜。

　　海绵软软的、甜甜的，到嘴里就化，比白糖饼好吃多了！

　　此刻大宝和二宝心照不宣地将剩下的那块海绵一分为二，朝阳踏进了堂屋，手里还拿着邻居郭婶给他的一块白糖饼。

　　“你们干嘛？”朝阳瞪大了眼睛。

　　两个宝也不说话，只想快点消灭手里的海绵。

　　杜雨燕已经准备炸狮子头，冷不丁听朝阳在外面嚎起来，“你们还我海绵，小姨，我不干啦，他们偷吃我东西！”

　　天快黑时，车大嫂下班回来，发现两个宝双双靠在院墙上。

　　“杵这儿干啥呢？”车大嫂蹲身问道。

　　二宝立马委屈了，将小脸埋进大宝胳膊。

　　朝阳蹲在边上幸灾乐祸，“小姨罚他们站呢！”

　　大宝猛地转头，瞪了朝阳一眼后，将下巴仰得高高的，绝不能像二宝那样哭唧唧，让人看笑话。

　　“出啥事了？”

　　“他们偷吃我的海绵。”朝阳一脸胜利的傲娇。

　　他还真没吃亏，小姨不但拿了一大块海绵补偿他，还让两个宝为偷吃道歉。

　　“都站到这会儿，他们也知道错了，回屋吃饭吧？”杜老太坐在车家门口的椅子上，一直守着孩子们。

　　“说好罚两小时，还没到！”杜雨燕端了碗水出来。

　　俘虏也得优待，何况是犯了点小错的儿子们，杜雨燕怕他们渴了。

　　“这又何必呢，我这两个小乖乖，要是他们爹还在……”

　　知道杜老太唱起了苦情戏，杜雨燕不假辞色，“两个合伙欺负一个，他爹要是看到，还不得把他们屁股揍开花！”

　　疼儿子是一回事，杜雨燕不打算一味纵容。当爸的跑得无影无踪，她就得母代父职。

　　杜老太被憋得没话说，车大嫂看了儿子一眼，猜出与他有关。

　　车科长走到外面，和车大嫂对视一眼，立马脸色一变，冲朝阳屁股上踢了一脚，又对车大嫂道：“回头记得提醒我，晚上非得揍这小子一顿，唯恐天下不乱！”

　　“孩子不能打，讲了多少回！”这回出声的是王老爷子。

　　朝阳掐准时机干嚎起来，“外公，我爸他……”

　　一物降一物，车科长捂住朝阳的嘴，冲着里屋解释，“爸，我逗这小子玩儿。”

　　瞧这乱糟糟的，车大嫂直摇头，趁着杜雨燕在给二宝喂水，顺手拉过大宝，便进了屋里。

　　杜雨燕正哭笑不得，便听到车大嫂在堂屋惊道：“你是不是又去买菜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这是要开满汉全席啊？”

　　“费您家柴火，都是些家常小菜。”杜雨燕起身，把可怜巴巴瞧着她的二宝抱了起来，走到里屋门口，恭敬地问道：“伯父，要不先歇一会？”

　　“小姨，狮子头太好吃了！”堂屋里，朝阳发出了由衷的赞赏。

　　今天的头道热菜狮子头，一上桌便惊艳众人。

　　就算都是家常小菜，杜雨燕也用足了十成功力。

　　这道狮子头的主材是肥四瘦六的前腿肉，不能跺碎，要切成肉粒大小，花一个小时捏上劲，再放葱姜水去腥，后面还要不停捶打。

　　一道工夫红烧狮子头，至少得四个钟头才能出锅，配以杜雨燕独家熬制的酱汁，略带粗砺感的肉圆与汁液的鲜香彼此交融，整道菜品看似浓稠，可入口不会有任何油腻感，松而不散，入口即化。

　　连对吃这事从不讲究的王老爷子，也多挟了两筷子。

　　拿手帕替大宝擦掉嘴边沾到的酱汁，杜雨燕亲自为大家盛了清笋鸡汤，“我今天卖弄了，主要是头回见老爷子，就想让您对我有点印象，下回我见着您，您能记得，就是那个菜做得还能吃的雨燕。”

　　王老爷子笑着摆手，“在我心里，雨燕是那个侠肝义胆，不畏强势，帮我追回手稿的丫头。”

　　这评价太高，杜雨燕实在受宠若惊。

　　替王老爷子出这个头，至少有一半原因，是杜雨燕太想揍那个咸猪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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