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格杀勿论
柳天的咆哮，像是一道撕裂天空的黑色闪电，狠狠地劈进了广南城。
那两个字，充满了血腥和疯狂。
他身后的士兵们，先是一愣。
他们手里的刀，都在微微发抖。
眼前冲过来的，不是战场上那些披坚执锐的敌人。
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是老人，是妇孺。
怎么下得去手。
然而，当他们看到最前排的同袍，被愤怒的人潮瞬间淹没，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锄头和菜刀剁成肉泥时。
他们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被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彻底吞噬。
“杀。”
一个年轻的士兵，红着眼睛，机械地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刺进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屠夫的胸膛。
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那股子腥甜的味道，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最原始的兽性。
“杀。”
“杀光他们。”
“是他们先动手的。”
屠杀，开始了。
原本用来守卫疆土的军阵，在这一刻，变成了最冷酷，最高效的绞肉机。
长矛如林，刀光如雪。
百姓们手中的锄头镰刀，在制式的兵甲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一样。
冲在最前面的人，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鲜血，染红了青石板铺就的长街。
哭喊声，惨叫声，咒骂声，汇成了一曲人间地狱的悲歌。
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呆呆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那个刚刚还在对自己咆哮的将军，此刻却像一个恶魔，指挥着他手下的士兵，屠戮着她的邻里乡亲。
她手里的那把小剪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愤怒。
只剩下了无尽的，空洞的恐惧。
一个时辰后。
广南城的城门前，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尸体，堆积如山。
血流成河。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柳天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看着眼前这幅杰作。
他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点。
有些是百姓的，有些，是他自己手下士兵的。
这场所谓的“民变”，被他用最血腥，最残暴的方式，镇压了下去。
他身后的副将，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柳天那张已经扭曲了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
他们，都完了。
屠杀百姓，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就算新皇和宛妃肯保他们，天下悠悠众口，也足以将他们撕成碎片。
“将，将军……”
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柳天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越过那片火海和尸山，望向了遥远的，北方的天空。
他知道，从他下令屠杀的那一刻起。
他和他的大军，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投降，是死。
回京，也是死。
唯一的活路，似乎只剩下了一条。
“传我将令。”
柳天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全军，立刻拔营。”
副将一愣，“拔，拔营？我们去哪儿？”
柳天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回京城。”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副将的心上。
“所有人统一口径，全城百姓跟着襄王造反，我们不得以，才出手平叛。”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下令屠杀百姓的那一刻。
已经有数十名侥幸从这场屠杀中活下来的广南百姓，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散奔逃。
他们将带着广南城血淋淋的真相，像瘟疫一样，传遍整个大雍的天下。
与此同时。
距离广南数千里之外的蜀地。
这里，是蜀王陆谦的封地。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蜀地易守难攻，自古便是割据一方的龙兴之地。
蜀王陆谦，更是所有藩王之中，性格最为谨慎，也最为多疑的一个。
此刻，蜀王府的议事大厅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蜀王陆谦坐在主位上，那张总是带着一丝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阴云。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面前的案几。
“周王自刎，襄王自焚。”
“京城那对母子，这是要将我们这些做叔伯兄长的，赶尽杀绝啊。”
他的声音很低沉，却让在座的所有文武，都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大厅之下，站着两拨人。
一拨，是以长史张松为首的主战派。
另一拨，则是以别驾李严为首的主和派。
“殿下。”
长史张松上前一步，声音慷慨激昂。
“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就像周王和襄王那样，束手就擒，引颈就戮。”
“要么，就竖起反旗，和京城那对乱臣贼子，拼个鱼死网破。”
“辽王殿下的檄文，已经传遍了天下。”
“殿下您只要振臂一呼，天下藩王，必定群起响应。”
“届时，我们合兵一处，兵临城下，为先帝复仇，清君侧，诛国贼，名正言顺。”
别驾李严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张长史，你说的倒是轻巧。”
“辽王陆准？他是什么人，天下谁人不知？”
“他前脚才撕了圣旨，杀了朝廷命官，后脚就打出为先帝复仇的旗号，这分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们若是信了他，与他为伍，那才是真正的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依我之见，我们应该立刻上表朝廷，表明忠心。”
“主动削减兵马，献上钱粮，以求自保。”
“只要我们姿态放得够低，新皇和太后，未必就不会放我们一马。”
两派人，各执一词，在下面吵得是不可开交。
蜀王陆谦听得是心烦意乱。
他现在，就像是站在一个悬崖边上。
向前一步，是万丈深渊。
向后一步，也是万丈深渊。
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就在这时。
一个浑身是血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一进大厅，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和绝望。
“殿，殿下，不好了。”
“广南，广南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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