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八嘎？倭寇！

“八嘎？”

陆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这个词，太熟悉了。

斥候跪在地上，脸上的惊慌还没褪去，大口喘着气，继续禀报。

“回王爷，小的亲眼所见，那伙人个子都不高，所以叫矮子，梳着古怪的发髻，手里拿着的刀，又长又弯，锋利得很。”

“高丽那边的守军，兵器跟他们一碰就断，简直就是砍瓜切菜，一触即溃。”

斥候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

“而且他们……他们好像不怕死，嗷嗷叫着就往前冲，嘴里就喊着那两个字，听着就像‘八嘎’。”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苗勇、赵文辉、呼延休等一众核心属官，面面相觑，脸上都是凝重和不解。

矮子？

八嘎？

这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蛮族？

“王爷！”

赵文辉作为大管家，第一个站了出来，忧心忡忡地说道：“咱们辽东刚刚稳住阵脚，天花之疫才平息，几十万流民嗷嗷待哺，府库……府库实在经不起一场大战啊。”

他的意思很明确，别管什么高丽矮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最要紧。

“赵大人此言差矣。”

苗勇立刻反驳，他掌管民政，考虑得更长远，“高丽是我辽东屏障，唇亡齿寒的道理，诸位不会不懂。若是让这伙来历不明的矮子占了高丽，那他们的刀，下一步就要架到我们脖子上了。”

“怕什么？”

呼延休咧开嘴，满脸都是好战的兴奋，手掌在腰间的刀柄上拍了拍，“管他什么矮子高子，敢来辽东撒野，老子带兵去会会他们，正好让新兵们见见血。”

众人议论纷纷，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敌人，一无所知，心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陆准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他才抬了抬手。

议事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主位上那个白发王爷身上。

“他们不是什么不知来历的蛮族。”

陆准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颗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湖面。

陆准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还在发抖的斥候身上。

“他们喊的，后面是不是还跟了几个字？”

“啊？”斥候一愣，努力回忆着那地狱般的场景，不确定地模仿着那怪异的腔调，“好像……好像是……八嘎……呀路？”

“这就对了。”陆准点了点头，那神情，仿佛只是在确认一道再简单不过的算术题。

他没再看众人，转身走向那副巨大的堪舆图。

满堂文武的目光，都随着他的身影移动，整个议事厅安静得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陆准的手指，越过高丽，重重地戳在了那片蔚蓝海域之外的岛屿上。

“这儿，有个地方，叫倭国。”

“倭国？”

苗勇下意识地念叨了一遍，抬头看向赵文辉，对方也是一脸的困惑。

这个名字，太陌生了。

“那些矮子，就是倭国人。”陆准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们，一般称之为——倭寇。”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两块冰砸在众人心头。

“倭寇？什么狗屁玩意儿！”

呼延休一听就来劲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王爷，让我去！管他什么寇，打一顿就老实了！”

“打一顿？”

陆准瞥了他一眼，“他们的刀，叫武士刀，以精钢千锤百炼，断你手里的刀，跟玩儿似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们不怕死，或者说他们崇尚死亡，贪婪，残忍，是你想象不到的那种。”

呼延休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就僵住了。

议事厅里，气氛比刚才更加压抑。

一个悍不畏死，兵器精良，还手段残忍的敌人，就盘踞在辽东的卧榻之侧。

“那……王爷的意思是，出兵高丽？”苗勇的声音有些干涩。

唇亡齿寒，这是最直接的反应。

陆准转过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帮他们？”

他扫视了一圈自己手底下这帮文臣武将，最后反问了一句。

“我辽东的兵，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好汉？”

“他们的命，凭什么要去给那群棒子填坑？”

赵文辉闻言，松了口气。

可陆准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

陆准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个邻居，我不想要。”

他看着众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杀机。

“这不是危机。”

“这是一场天大的机遇。”

“传我王令。”

“呼延休，赵尔炎。”

“属下在。”

二人立刻出列。

“全军整备，三日后，兵发鸭绿江。”

“赵文辉。”

“属下在。”

“府库所有能动用的银两，物资，全部向军队倾斜。城南工坊，所有生产任务暂停，全力给本王打造火器，还有……”

陆准顿了顿，“辽王衫，越多越好。”

众人心头一凛。

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王爷，那高丽那边……”

苗勇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准笑了，那笑容，像一只准备捕食的猎鹰。

“派人去告诉那个傀儡。”

“就说，我大雍辽王，听闻邻国有难，于心不忍，特率义师，前来相助。”

“至于这援助的价钱嘛……”

陆准的目光，落回了地图上，在那片属于高丽的疆土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就让他们自己，开个价吧。”

辽王府的议事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副巨大的堪舆图上。

陆准的决定，像一块巨石，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出兵。

而且是三日后，就要兵发鸭绿江。

“王爷，三思啊。”

赵文辉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他向前一步，几乎是带着哭腔劝谏。

“咱们的家底，您最清楚。那几十万张嘴每天要消耗的粮食，就是个天文数字。新兵是招了不少，可连像样的操练都没几次，就这么拉上战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最关键的是，我们对那倭寇一无所知，只凭斥候几句话，就倾巢而出，这……这太冒险了。”

他说的，是所有稳重派官员的心里话。

辽东现在就像一个刚刚搭好的屋子，经不起一点风雨。

“冒险？”

呼延休第一个不乐意了，他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赵大人，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兵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正好拉着那帮倭寇，给咱们的新兵当磨刀石。”

“再说了，王爷不是说了吗？咱们是去‘援助’，又不是去拼命。等那倭寇和高丽棒子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去收拾残局，这叫什么来着……”

呼延休挠了挠头，看向一旁的苗勇。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苗勇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对，就是这个理儿。”

呼延休一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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