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那高丽信使，叫朴万昌，是高丽边将李成栋的心腹。

人是跪在地上了，可那脑袋抬得，下巴尖都快戳着天了。

“辽王殿下。”

朴万昌清了清嗓子，那调调儿，不像是在请援，倒像是在宣读圣旨。

“我家将军有言，倭寇势大，连破我高丽三城，兵锋已至义州城下。”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着陆准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殿下不会不懂吧？”

“为两国安危计，还请殿下立即发兵，助我军共御外敌！”

他说完，梗着脖子，一副“我这是在给你机会，你应该感恩戴德”的模样。

呼延休听得火冒三丈，催马上前，马头几乎要撞上朴万昌的鼻子。

“操你娘的，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他手里的马鞭，一下下点着朴万昌的脑门。

“求人办事还求出大爷的款儿了？你家将军是哪路神仙，也配对我家王爷发号施令？老子现在就一刀劈了你信不信？”

朴万昌给呼延休一身的杀气骇得缩了缩脖子，可嘴上还是不肯服软。

“这位将军，话不能这么说。”

他强撑着，试图维持自己“上国来使”的体面。

“我们是在给你们辽东机会！若义州城破，倭寇的刀，下一个砍的就是你们的脑袋！我们这是在帮你们守国门！”

“哈哈哈哈——”

呼延休气笑了，他身后三万大军，也跟着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

“听见没？人家在帮咱们守国门呢！”

“哎哟，可真是谢谢了啊！”

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朴万昌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何曾受过这种羞辱？在他眼里，这帮辽东兵，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子，哪比得上他们继承了中华正统的文明之邦？

“肃静。”

陆准抬了下手，校场上的笑声，说停就停。

他坐在马上，低头看着地上那个可笑的信使。

“你说的，有点道理。”

朴万昌一听，腰杆似乎又直了点，脸上也浮现出几分得意。

看吧，这些蛮子，终究还是怕的。

“不过……”陆准话锋一转，“出兵，可以。”

“但本王的兵，不能白跑一趟。”

朴万昌愣住了，“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本王的兵，千里迢迢去给你们高丽人卖命，难道要让他们自己掏钱买棺材？”陆准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军费、粮草、兵器损耗，总得有个价钱吧。”

之前拿下高丽，名义上是他的地盘，可一直没腾出手来管，任由他们自己人为了个王位狗咬狗。

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朴万知脸色彻底变了，“殿下，这……这怎么能要钱？我们是在为你们而战！你们出钱出粮，不是天经地义吗？”

“天经地义？”

陆准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慢悠悠地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白银三十万两，当作出兵的辛苦费。”

“第二，高丽北境三座城，割给我辽东，作为我军的落脚点。”

“第三，”陆准盯着他，一字一顿，“让你家将军李成栋，亲自到鸭绿江边，跪迎我军入境。”

这三个条件一出来，朴万昌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飞出去了。

“什么？！”

他都忘了自己还跪着，嗷地一声就叫了出来。

“三十万两？！还要割让三城？！你……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指着陆准，“我家将军乃高丽柱国，怎么可能向你下跪！你……你们这是痴心妄想！”

“啪！”

一道黑影闪过，呼延休的马鞭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朴万昌的脸上。

一道血印子立刻鼓了起来。

朴万昌捂着脸，在地上打了个滚，惨叫出声。

“再敢用你的狗爪子指着王爷，老子把你活剐了！”呼延休的眼睛里，全是杀意。

朴万昌这下是真怕了。

他看着周围那些士兵，看着他们手里那黑洞洞的玩意儿，这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一群什么人。

什么文明之邦，什么狗屁正统。

在这些人的刀枪面前，一文不值。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他再也不敢摆谱，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这……这条件太苛刻了，我……我做不了主啊王爷！”

“做不了主，就滚回去换个能做主的来。”陆准的声音冷得像块冰，“本王只给你们一天时间。”

“明天这个时候，本王要是看不到银子，看不到割地文书，也看不到你家将军李成栋……”

他俯视着朴万昌。

“那本王，就只好坐在这里，看看倭寇是怎么踏平你们义州的。”

“到时候，可别说本王没给过你们机会。”

朴万昌像是得了救命的赦令，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向自己的马，那模样，比丧家之犬还狼狈。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富察克齐凑了过来，有点想不明白。

“王爷，就这么让他走了？万一那帮高丽棒子，真就宁死不从呢？”

陆准笑了。

“他会的。”

“他没得选。”

事实证明，陆准的判断，一个字都没错。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

鸭绿江对岸，就出现了一支人马。为首的，正是高丽边将李成栋。

他的身后，几十辆大车排开，上面盖着油布，但从那车辙的深度看，就知道装的东西分量不轻。

李成栋的脸色，比吞了苍蝇还难看。

他堂堂高丽大将，镇守边关十几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让他给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下跪？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可有什么办法？倭寇的攻势太猛了，义州的城墙眼看就要塌了，城里的兵死的死伤的伤，早就没了斗志。

再没有援军，今天，义州必破无疑。

城破，他死路一条。

给陆准低头，不过是丢点脸面。

孰轻孰重，这笔账他还是算得清的。

当江对岸，陆准那黑压压的大军出现时。

李成栋闭上眼睛，将心里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全都咽了下去。

在数万辽东军的注视下，他翻身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套满是尘土的铠甲。

然后，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江滩上。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高丽北境都护使，李成栋。”

“恭迎辽王殿下，入境援助。”

陆准骑在马上，甚至没低头看他一眼。他的目光，越过了这个跪着的人，投向了江对岸那片燃着烽火的土地。

“大军，渡江。”

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好的浮桥，迅速搭建起来。

三万辽东军，如猛虎下山，气势如虹地踏上了高丽的土地。

就在这时。

一名斥候，从远处飞马而来，神色慌张。

“报。”

“大将军，前方发现大批倭寇。”

“他们……他们正在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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