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中计了
中计了。
这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陆准的脑子里。
他站在旗舰的船头，身后是滔天的巨浪，眼前是燃烧的家园。
那座他亲手规划，耗费了无数金银和心血才建立起来的，足以扼守整个渤海咽喉的海上堡垒，旅顺港。
此刻，正在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中，发出痛苦的悲鸣。
港口里，那些他引以为傲的战船，如今只剩下焦黑的龙骨，像一具具巨大的尸骸，漂浮在被鲜血和火焰染红的海面上。
更远处，近百艘陆准从未见过的，挂着双头鹰旗帜的巨大战船，像一群贪婪的秃鹫，将整个港口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船，比辽东的任何一艘战船都要庞大，船身两侧，密密麻麻地伸出上百个黑洞洞的炮口，像一排排狰狞的獠牙，闪烁着死亡的光。
“王爷……”
赵尔炎的声音，艰涩得像是从砂纸上磨过一样。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死灰。
身边的富察克齐，苗勇，还有那些刚刚在倭国建立奇功的将领们，此刻也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个个呆若木鸡。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舰队都笼罩了起来。
他们不怕打仗，不怕死人。
可眼前这幅景象，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那不是战争。
那是单方面的，碾压。
“这就是……红毛鬼的战船？”
富察克齐的声音在发抖，他手中的望远镜，几乎要拿不稳。
那些战船，通体由坚硬的橡木打造，船身包裹着厚厚的铁甲，像一座座移动的海上要塞，坚不可摧。
跟它们比起来，辽东舰队引以为傲的战船，就像是一堆脆弱的木头玩具。
陆准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
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燃烧着两团，足以将整个大海都点燃的，冰冷的火焰。
调虎离山。
好一招调虎离山。
对方算准了他会亲征倭国，算准了辽东后方兵力空虚。
在他最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时。
对面的红毛舰队，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一艘最为庞大的，如同巨兽一般的旗舰上，一个穿着华丽的红色军服，满头金发的男人，正举着一个镶满了宝石的单筒望远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准的舰队。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傲慢和轻蔑。
“哦，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安德烈·沃尔科夫将军，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对着身边同样穿着华丽军服的副官，懒洋洋地说道。
“一群刚刚从窝里被赶出来的，可怜的东方猴子。”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
“他们的船，看起来比那些倭寇的，还要破烂。”
副官谄媚地笑了起来。
“将军大人，这些野蛮人，大概是被我们天兵的威势，给吓傻了。”
“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真是，不知死活。”
沃尔科夫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派一艘船过去。”
他用马鞭，随意地指了指陆准的舰队。
“告诉那个所谓的，白发国王。”
“只要他肯跪下来，亲吻我的军靴，并且献上他所有的女人和财富。”
“我可以考虑，留他一条狗命。”
“让他，成为我，最忠实的奴隶。”
很快。
一艘小船，挂着白旗，从红毛舰队中，驶了出来。
船上，站着一个高高昂着头的红毛信使，他的脸上，写满了属于胜利者的傲慢。
小船在距离陆准舰队百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个信使，用一种极为生硬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辽东话，大声地喊道。
“对面的蛮族听着。”
“我们伟大的，安德烈·沃尔科夫将军，命令你们。”
“立刻放下武器，无条件投降。”
“你们的国王，必须立刻，立刻，游到我们将军的旗舰前，跪地请降。”
“否则，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
他的声音，在海面上，远远地传了开去。
辽东舰队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屈辱。
极致的屈辱。
赵尔炎和富察克齐等人的脸上，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那个信使，撕成碎片。
“王爷。”
赵尔炎猛地单膝跪地。
“请给末将一艘船。”
“末将，愿为先锋，誓死，也要撕开他们的防线。”
“王爷，末将也愿往。”
富察克齐和一众将领，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然而。
陆准，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远处那片，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的港口，看着那些如同海上巨兽一般的敌方战船。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打不过。”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让所有热血上头的将领，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是啊。
打不过。
硬冲上去，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富察克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难道，他们就要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敌人蹂躏吗。
陆准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转过身，看着身后那几百艘，满载着从倭国掠夺来的财富和奴隶的，巨大的商船。
片刻之后。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到极致的弧度。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清晰地响起。
“所有战船，立刻转向。”
“目标，西南方向，金州卫。”
“我们要，登陆。”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现在登陆？
这不是把后背，完全暴露给敌人吗。
“那这些商船怎么办。”
苗勇急切地问道。
“这些可是我们，从倭国，辛辛苦苦抢回来的啊。”
“不要了。”
陆准的声音，轻描淡写，却让所有人的心头，都是猛地一震。
他看着远处，那个正在得意洋洋地，等待着他们答复的红毛将军。
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
“本王，就用这几百船的黄金和女人。”
“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传令下去。”
陆准的声音，陡然拔高。
“所有商船，全速前进，给本王，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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