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你，也配？

神木真那一声嘶吼，回荡在死寂的焦土之上，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子蛮横的狂气。

决一死战？

用最原始的方式？

辽东军的阵列里，死寂被打破，一阵压抑不住的嗡嗡声响了起来。

几个脾气火爆的裨将当场就没憋住。

“他娘的，这孙子脑子被炮弹震坏了？当这是街头斗殴呢？”

“可不是嘛，王爷手握十万大军，上百门神威大炮，凭什么跟他一个光杆司令玩命？”

“就是，再来一轮炮，把他轰成渣，不比什么都强？省时省力。”

将领们神色各异，赵尔炎更是眉头紧锁，催马上前，声音里是切实的忧虑：“王爷，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您是万军之主，怎能以身犯险？此人已是穷途末路，这是激将法，想拉您垫背，万万不可中计！”

苗勇也沉声附和：“赵将军说的是。王爷，此獠诡计多端，他那身金甲能在炮火下保全性命，定然不是凡品，不得不防。”

唯独呼延休的反应，与众人截然不同。

他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远方的神木真，胸口剧烈地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像是扯破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

耻辱。

那是一种比刀子割在身上还疼的滋味。

神木真此刻提出的决斗，在他听来，不只是对王爷的挑战，更是在把他呼延休，把他手下惨死的数千弟兄，连同整个草原战士的尊严，都踩在脚底下狠狠碾过。

用一场看似“公平”的决斗，来洗刷他之前那场卑劣无耻的偷袭。

呼延休猛地抬头看向陆准，嘴唇翕动，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想请战。

他想亲手去拧下那个杂碎的脑袋，用最纯粹的刀与血，来洗刷自己和袍泽们身上的污点。

可他……还有这个资格吗？

他刚刚葬送了数千条性命，自己也成了个要王爷来救的丧家之犬。

就在这万众瞩目，气氛凝重到几乎结冰的时刻。

陆准，笑了。

他先是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肃杀的战场上清晰得有些刺耳。

紧接着，他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里听不出半点豪迈，也没有欣赏，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嘲弄，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滑稽的笑话。

他笑得身体微微晃动，让身后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远方的神木真，黄金面具下的眼神骤然阴冷。

“你笑什么？”他的声音里，压着一丝将要喷发的怒火。

陆准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淡漠的眸子穿过数百步的距离，像两根冰锥，钉在了神木真的身上。

“本王笑你。”

陆准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

“笑你蠢得可怜，却不自知。”

“决斗？”

陆准的嘴角，挑起一抹极尽讥讽的弧度。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营帐被毁，大军被屠，只剩自己一人的光杆可汗。”

“一个连脸都不敢露，只会躲在乌龟壳里，靠着些不人不鬼的玩意儿打仗的鼠辈。”

“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本王的面前，提‘决斗’这两个字？”

“你，也配？”

最后三个字，陆准说得极轻，却像三记无形的耳光，隔空狠狠抽在了神木真的脸上。

神木真那身黄金铠甲下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狂暴的杀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让他脚下的焦土都似乎震动了一下。

他手中的黄金弯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陆准却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他缓缓调转马头，目光从那些义愤填膺的将领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了那个浑身浴血，双拳紧握，身体因屈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呼延休身上。

“呼延休。”

“末……末将在。”呼延休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本王问你。”陆准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是草原的狼，还是摇尾乞怜的狗？”

呼延休的身体剧烈地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

“你手下的弟兄，被一群藏头露尾的杂碎，用最下作的手段屠杀。”

“你的荣耀，你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现在，那个罪魁祸首，就站在那里。”

陆准用马鞭，遥遥指向远方的神木真。

“他，在嘲笑你们草原的勇士，都是些只会以多欺少的懦夫。”

“在嘲笑你们的马刀，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在嘲笑你呼延休，是个只会打顺风仗的废物。”

陆准的声音陡然一沉。

“你，服吗？”

“不服！”

呼延休几乎是咆哮着吼出了这两个字，他的眼珠子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好。”

陆准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让你亲手，把丢掉的东西，再一件一件捡回来的机会。”

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远方的神木真，声音陡然拔高，如九天惊雷，响彻四野。

“你想决斗，是吗？”

“可以。”

“但，不是跟本王。”

“而是跟他！”

陆准手中的马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指向身侧的呼延休。

“呼延休！”

“去！”

“用你的刀，告诉他。”

“什么，才是真正的草原男人！”

“用他的血，来洗刷你和你部族的耻辱！”

“去，拿回本该属于你的，狼王的荣耀！”

那一瞬间，呼延休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炸开了。

他看着陆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明白了。

王爷不是在羞辱他，更不是在惩罚他。

王爷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呼延休，还是我陆准麾下的草原狼王。

你丢掉的脸，自己去挣回来。

你受到的辱，自己去报回来！

“嗷——”

呼延休猛地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悲愤与狂喜的狼嚎。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那匹同样伤痕累累的战马长嘶一声，竟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独自一人，朝着那道金色的身影，发起了决死般的冲锋。

整个战场，只剩下他那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恨意而扭曲的咆哮。

“神木真！”

“你这狗娘养的杂种！”

“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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