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天下棋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苗勇一把揪住那识途老马的衣领，双眼瞪得像铜铃。
“日轮之王……帝国，帝国光辉……”老马哆嗦得话都说不利索，上下牙磕得咯咯响，“将军，真没别的了，他……他就这两句，说完就咽气了……”
苗勇松开手，盯着那具焦炭似的尸体，脸色变幻不定。
这算什么名号？听着就不是善茬。
他扭头，对亲兵低声喝道：“把这尸体，连带他身上所有东西，原样带回去！一根头发丝都不许少！”
另一边，惨烈的肉搏也终于分出了胜负。
呼延休和神木真两人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呼延休跟血水里捞出来似的，肋下和肩膀的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喘气都扯着肺，疼得他龇牙咧嘴。
神木真也好不到哪去，他那身金灿灿的铠甲被打得坑坑洼洼，像个生锈的铁罐头，脸上那黄金面具也歪到了一边，露出半张年轻又狠厉的脸。
终究还是呼延休更像一头不要命的疯狼。
他硬是用胸口扛了神木真一拳，骨头碎裂的闷响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他把全身最后一点力气都顶在了脑门上，照着神木真的下巴就撞了过去。
“咔嚓！”
这声脆响，在死人堆里格外清晰。
神木真哼都没哼全，眼珠子一翻就倒了下去，不动了。
“呼……呼……嗬……”
呼延休一屁股骑在神木真身上，胸口跟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眼睛却亮得骇人。
赢了。
虽然难看，但痛快！
他颤巍巍地从腰间抽出匕首，冰冷的刃尖直接顶上神木真的喉咙。
“说！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来头？”
他的声音又干又哑，像在吞沙子。
神木真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咳出两口血，看着呼延休，眼神里居然是嘲笑。
“杀了我……你永远……别想……”
“我操你祖宗！”呼延休血气上头，匕首猛地就要往下扎。
“住手。”
一个声音传来，不轻不重，却让呼延休高举的手臂僵在半空。
陆准不知何时骑马到了跟前，正静静地看着他。
“哎哟我的老天！”
赵尔炎咋呼一声，赶紧带人冲上去，“快快快，把咱们呼延将军扶起来！这还活着呢？那个金罐子，捆结实了！”
亲兵们七手八脚地把脱力的呼延休搀扶起来，又用牛筋绳把地上的神木真捆成了个粽子。
“王爷……”
呼延休嘴唇哆嗦着，看着陆准，眼神里又是感激，又是羞愧。
陆准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什么大道理也没讲，只是伸出手，结结实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下，比什么话都管用。
呼延休一直紧绷的身体突然就软了，眼眶跟着就红了。
“王爷，我……”
“抬起头来。”陆准看着他身上那些伤，难得地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你没给我丢人，这是草原汉子的荣耀。”
赵尔炎在旁边小声嘀咕：“我的娘，这都快打成一摊烂泥了，还能挣个荣耀？王爷这标准真是……别具一格。”
陆准没搭理他，转身面向那些同样浑身是伤的呼延休旧部，那些草原汉子正用一种混杂着敬畏和狂热的眼神看着这边。
陆准朗声开口：“从今日起，呼延休，便是我亲封的，统领漠北所有归附部落的——漠北将军！”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让所有人消化这个消息。
“这片草原，以后，归他管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封赏砸蒙了。
陆准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当然，是在我之下。”
赵尔炎刚喝了口水，差点没一口喷出来，赶紧扭过头去，肩膀一抖一抖的。
短暂的沉寂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轰然炸开。
“将军威武！”
“王爷威武！”
呼延休怔怔地看着陆准，眼里的火，重新烧了起来。
他猛地挺直了几乎断掉的脊梁。
“末将呼延休，愿为王爷——效死！”
陆准点了点头，示意亲兵将他带下去好生医治。
他的目光，这才转向那个被五花大绑，却依旧满脸桀骜的神木真。
“带下去……”
陆准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本王，要亲自审他。”
然而，话音未落，苗勇带着几个亲兵，抬着那具焦黑的昆仑奴尸体，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王爷！”
苗勇的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有重大发现！”
陆准的眉头挑了一下。
当他听完苗勇的汇报，特别是听到“日轮之王”和“帝国”这两个词时，他那双始终平静的眸子里，终于掀起了波澜。
他快步走到尸体前，蹲下身，亲自在那焦臭的尸体上翻找起来。
很快，他从尸体内衬一件不知名材料制成的衣物夹层里，摸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极为严实的小物件。
撕开油布。
里面，是一卷绘制在某种坚韧兽皮上的地图。
当陆准缓缓将地图展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个一直冷笑的神木真，都控制不住地屏住了呼吸。
那地图，绘制得精细得令人头皮发麻。
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标注得一清二楚。
地图的中央，是他们熟悉的大雍王朝版图。
东至辽东、高丽，乃至一片汪洋与倭国诸岛。
北至广袤草原，极北冰原。西越边陲，是更为广阔的未知土地。
而南边，越过大雍的江南之地，则是一片被涂抹成刺目赤色的庞大疆域，上面用汉字清晰地标注着四个大字——日轮帝国！
这幅地图，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在场所有人对“天下”的认知。
原来他们浴血奋战的这片土地，不过是世界的一角。
原来在他们懵然无知的南方，还存在着一个如此庞大，甚至可能远比大雍更强盛的帝国！
被捆着的神木真看到那地图，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轻蔑与自得。
“现在……看到了吧？”
他声音沙哑地嘲讽道，“你们这群在泥潭里打滚的蛮子，你们争来抢去的这片破地，不过是我帝国版图上，一个还没来得及落子的角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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