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出生

“一切，拜托了。”

陆准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颤抖。

他看着母亲和吴太医走进那扇如同隔绝了生死的房门，心中那股子被强行压下去的狂暴和恐惧，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疯狂地向上翻涌。

他怕。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感到如此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征服天下，他有把握。

研发工业，他有蓝图。

可是在这扇门后，在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呼面前。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权谋手段，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只能等。

这种将命运交予他人之手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背对着众人，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冰冷的石板上，他却浑然不觉。

整个揽月阁，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又开了一道缝。

王府的老太医吴先生，从里面探出头来，他脸色凝重，额上全是汗。

陆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转过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怎么样？！”

“王爷息怒。”

吴太医先是躬身行了一礼，才急促地说道：“王妃娘娘的情况，确实凶险。胎位有些不正，加上之前被那庸医用错了药，动了胎气，导致气血亏损严重。”

庸医！

陆准的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但……”

吴太医话锋一转，“还不到血崩难产的地步！太后娘娘经验丰富，指挥若定，已经命稳婆用家传的法子，在为王妃正胎位了。老臣也开了方子，正在用参汤为王妃吊着元气。”

“有几成把握？”陆准的声音，依旧沙哑。

“有太后娘娘和老臣在，加上王妃意志坚定，当有七成把握，可保母子平安！”

吴太医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是，那张太医其心可诛！他刚才用的，根本不是安胎药，而是一味虎狼之药，名为‘催神散’，看似能激发产妇潜力，实则是在透支产妇的生机！若非老臣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好。”

陆准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里蕴含的滔天怒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的战栗。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血红时更加可怕的眼睛，扫向了院子角落，那个被捆成粽子，正瑟瑟发抖的王德全。

“来人。”

“属下在。”

“把那个姓张的，给本王带到地牢。”

陆准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本王，要亲自审他。”

……

辽王府的地牢，与京城天牢的阴森潮湿不同。

这里，干燥，明亮，甚至干净得有些过分。

墙壁上，挂着一排排擦得锃亮的，造型各异的刑具。

从皮鞭、烙铁，到一些根本叫不出名字，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精巧的金属器械。

那个刚刚被一脚踹得半死，又被冷水泼醒的张太医。

此刻，正像一条死狗一样，被绑在一个十字形的刑架上。

他满口的牙，已经没剩下几颗，说话都在漏风。

脸上，是一个清晰的，青紫色的鞋印。

当他看到陆准，如同地狱魔神一般，缓缓走进地牢时，他那因为剧痛而涣散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王……王爷饶命……饶命啊……”

他含糊不清地哀嚎着，“下官……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啊！都是……都是皇上的意思！”

陆准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他走到一排刑具前，拿起了一把小巧的，看起来像手术刀一样的东西，在指尖，轻轻地转动着。

“奉命行事？”

陆准的声音，在地牢里，轻轻回荡。

“陆志让你来，只是让你演一出戏，乱我的心神。”

“可你用的，却是‘催神散’。”

“这药，宫中禁方，出自宛氏一族。三十年前，先帝的一位宠妃，便是死于此药之下，一尸两命。事后，所有知情的太医，都被灭口。”

陆准缓缓转过身，用那把小刀，轻轻地，划过张太医的脸颊。

冰冷的触感，让张太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告诉我。”

陆准的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这道禁方，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还有，你背后的人，除了陆志，还有谁？”

张太医的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和挣扎。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吗？”

陆准笑了，“没关系。”

“本王，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他将那把小刀，随手递给了身旁的亲卫。

“从他的十根手指开始。”

“本王想知道，我们这位妇科圣手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是！”

侍卫接过小刀，脸上，露出了一个嗜血的，残忍的笑容。

地牢的铁门，缓缓关上。

门外，守卫的亲兵，只听见里面，先是传来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然后，便是长久的，压抑的，让人毛骨悚然的，骨头被一寸寸剥离的声音。

一炷香后。

地牢的门，再次打开。

陆准走了出来，他的衣服，依旧整洁，身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只是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眼底的杀意，也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他走到院子里，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王德全面前，蹲了下来。

王德全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散发着一股骚臭。

“王公公。”

陆准的声音，很平静。

“本王，刚刚知道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原来，你们不只是想乱我的心神。”

“你们是想，直接要了我妻儿的命。”

“这背后，不光有陆志，还有南方的那些世家，甚至，还有林伯庸的影子。”

“他们怕了。”

“他们怕我辽东，有了继承人之后，会更加的，势不可挡。”

王德全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所以，他们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

陆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本王在想，该送一份什么样的回礼，给他们呢？”

他歪着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

“有了。”

他打了个响指。

“把他的四肢，都给本王打断。”

“然后，把他和那个姓张的，一起扔进一个笼子里，派人，送回京城。”

“告诉陆志，本王的耐心用完了。”

“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本王的大军，很快就到。”

就在他冰冷的声音，刚刚落下之际。

“哇——”

一声响亮，清脆，充满了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声，猛地从揽月阁的方向，传了过来。

陆准的身影，瞬间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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