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辽王府兵工厂
命令下达的第二天，陆准带着完颜猛等几名心腹将领，径直前往了锦城西郊的辽王府兵工厂。
这里是整个辽东的心脏，也是一处地图上不存在的禁地。
方圆十里，铁丝网环绕，高墙耸立，最精锐的王府亲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活物擅自闯入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只有那一根根超过城墙高度的巨大烟囱，日夜不息地向天空喷吐着滚滚浓烟。
随着两扇厚重的铁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洞开，一股灼热的、混杂着煤烟与金属腥气的浪潮扑面而来。
饶是完颜猛这些在死人堆里打滚的悍将，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齐齐失语，喉咙发干。
这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兵器作坊。
这是一个由钢铁、蒸汽和火焰构成的世界。
望不到头的巨大厂房一栋挨着一栋，厂房之间，纵横交错的铁轨上，由骡马牵引的平板车满载着原料与成品，往来穿梭。
空气中，是水力锻锤砸下时地动山摇的巨响，是无数齿轮咬合转动的尖锐摩擦声，还有高压蒸汽从管道中泄出时的嘶鸣。
这些声音汇聚成一首狂野而富有节奏的钢铁交响曲，让每个初来乍到的人都感到自己的渺小。
“走吧，进去看看。”
陆准似乎很享受他们脸上的表情，嘴角微扬，领着众人走进了最大的一间厂房。
热浪更加汹涌。
这里是火铳的生产车间，一条条分工明确的流水线正在高效运转。
一些赤着上身的精壮工匠，正用铁钳夹着烧红的铁条，送入巨大的水力锻锤下，随着每一次震耳欲聋的捶打，火星四溅，枪管的雏形渐渐显现。
另一边，一些工匠则在小心翼翼地操作着一种奇怪的机器，机器的一端探入枪管内部，随着齿轮转动，精准地刻画出螺旋状的膛线。
完颜猛看不懂，但他知道，正是这几条线，让火铳的准头和射程有了天壤之别。
他的目光最终被流水线的末端吸引。
那里，一支支崭新的火铳正在被组装完成。
完颜猛下意识地走上前，拿起一支。
入手的感觉和以往的火铳截然不同。枪身更短，重心极佳，通体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幽光。
最让他心头狂跳的是，枪身上没有火绳，没有燧石击发结构，只有一个简洁而精巧的装置。
“王爷……这……”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问什么。
“此枪，名为‘辽一式’。”
陆准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骄傲。
他从旁边拿起一枚黄澄澄的一体式铜壳子弹，熟练地打开后膛，将子弹塞入，合上，拉动枪栓，动作一气呵成。
“后膛装填，定装弹药。靶子在那边，猛将军，试试？”
陆准指向车间角落里一个五十步外的靶子，那上面，赫然穿着一副缴获来的罗刹重甲。
完颜猛深吸一口气，学着陆准的样子抵住肩窝，屏息凝神，扣动扳机。
没有浓烟，没有延迟。
“砰！”
一声清脆短促的爆响，比旧式火铳的声音要小，却更加凝聚。
他甚至没感觉到多大的后坐力，子弹已经脱膛而出。
五十步外，那面坚固的重甲应声而破，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赫然出现在胸口位置，甲胄的碎片向后炸开。
嘶——
身后几名将领齐齐抽了一口冷气。
“一个熟练的士兵，一分钟可以打完弹袋里的十二发子弹。”
陆准平淡地陈述着事实，“有效射程三百步，在这个距离内，市面上任何重甲，在它面前都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一分钟十二次！
三百步穿重甲！
将领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词。
妖法！
其中一个将领忍不住喃喃道：“王爷，有这宝贝，咱们以前还跟他们玩什么骑兵对冲啊？”
众人闻言，都露出了苦笑。
是啊，跟这玩意儿比起来，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简直成了小孩子过家家。
震撼还远未结束。
在火炮车间，他们看到了一门门正在被吊装上车，造型狰狞修长的后膛线膛炮。
陆准告诉他们，这东西叫“镇远”，射程十里，炮弹落点偏差不超过十步。
他们还看到了一排排装在发射架上的长筒状武器，看起来像是一捆捆巨大的爆竹。
“这个叫‘飞鸦’。”
陆准指着那些长筒，“一轮齐射，能把百步之内变成一片火海，寸草不生。”
一名将领听得眼皮直跳，小声嘀咕：“这哪是打仗，这是要请火神爷下凡啊……”
最后，在一间守卫数量多出数倍的独立厂房里，他们见到了此行的最终目标。
“山神怒”。
看到实物时，众人反而愣住了。
那是一种极其小巧的青铜色曲射火炮，炮身又短又粗，两个士兵就能轻松抬走。
“就这么个……小东西？”完颜猛有些迟疑。
“此炮，学名叫臼炮。”
陆准抚摸着冰冷的炮身，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寒芒，“射程不远，也就一里地。但它有个好处，轻便，可以轻易部署在山地丛林里。”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它可以朝天开火，让炮弹翻过城墙，越过障碍，直接砸进敌人的脑门上。”
“富察克齐要打的是一座木城，我们的‘镇远’重炮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效果也未必好。”
“但用这个……”
陆准笑了笑，“正好可以给城里的罗刹人，送去一份来自天空的惊喜。”
参观结束，走在回去的路上，将领们依旧一言不发，每个人都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
他们终于明白，自家王爷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这哪里是一场战争。
这是一场巨人对侏儒的碾压，是一场来自更高维度的降维打击。
“王爷。”
完颜猛突然停下脚步，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第一次在声音里带上了由衷的敬畏。
“俺……俺现在有点可怜那些罗刹人了。”
陆准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片阴沉的天空，许久，才轻声笑了笑。
可怜？
不。
战争，从来不相信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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