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鬼手药王的交易
京城，夜沉得像一汪泼翻的墨。
巷子尽头有座宅子，瞧着毫不起眼，却是右相林伯庸的私产。
二十年来，“鬼手药王”就囚于此地。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没发出半点声响，落在院墙上。
正是换了夜行衣的林子琪，与她的亲卫统领完颜猛。
“大小姐，是这儿？”完颜猛压着嗓子问，眼睛紧盯着院内。
这院子不大，防备却叫人心里发毛。
巡逻的护卫人不多，可个个太阳穴都鼓着，全是练家子。
完颜猛的鼻尖动了动，闻到一股怪味。
“这味道……硫磺和硝石？”他喉咙有些发干，“有陷阱。”
“我父亲的‘火龙阵’。”
林子琪的声音从面罩下透出来，听不出情绪。
“一旦有人硬闯，这里会炸成一片火海，什么都留不下。”
完颜猛的背上见了汗。
这林相爷，真是个狠人。对自己置办的家业都这么不留情面。
“那……我们怎么个进法？”
“跟我走。”
林子琪没多解释，身形一纵，轻飘飘地落在后院的假山边。
完颜猛赶紧跟上。
只见林子琪抬手，在假山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敲了敲，三长两短。
“嘎吱——”
假山侧面，竟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一股子阴冷潮湿，混着刺鼻药草味的气流扑面而来。
“什么人？”
门后一个守卫老者冒出来，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警报铜铃。
“连我都不认得了？”
林子琪扯下面罩，又把一块令牌丢了过去。
老者接住令牌，看清她的脸，浑身的戒备瞬间散了，哆哆嗦嗦地跪下。
“大小姐！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起来。”林子琪收回令牌，语气没什么起伏，“父亲让我来看看药王。”
“是，是！大小姐里边请。”
老者赶紧爬起来，在前面引路。
完颜猛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心里对这位大小姐的看法又变了。
这份镇定自若，哪里像是养在深闺的女子。
甬道阴暗，走到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精铁大门。
老者掏出钥匙，打开了三道大锁。
“药王，大小姐来看你了。”
他推开门，一股更浓的药味和霉味涌了出来。
门里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墙壁上凿满了密密麻麻的药格。
石室中央，一个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捣药。
他手腕脚踝都锁着铁链，链子另一头直接嵌进了地里。
听见动静，他头也不回，捣药的动作也没停。
“林伯庸那老匹夫，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来折磨我？”
嗓音又干又哑，每个字都淬着毒。
“药王前辈，多年不见。”
林子琪走了进去。
是个女人的声音。
鬼手药王手里的动作终于停了。
他慢吞吞地转过身。
看清林子琪的脸，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瞬的诧异，随即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原来是你这个女娃娃。怎么，你爹死了？”
“我父亲身体好得很，怕是要让前辈失望。”林子琪走到石桌旁，不理会他的恶毒，“我今天来，是想跟前辈做一笔交易。”
“交易？”
鬼手药王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干巴巴的，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我一个烂命老头，有什么资格跟你林家大小姐谈交易？想要我的命？拿去啊！现在就拿去！”
“你的命，我没兴趣。”
林子琪把一张纸按在石桌上。
“我要你，帮我改良一种毒药。”
鬼手药王低头朝那张纸上看去。
清单上写的是“蚀心蛊”的症状和解法。
这正是林伯庸用来控制静默卫的独门奇毒！
鬼手药王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子琪，眼中第一次露出凝重。
“你……想做什么？”
“我要这把刀，换个主人。”林子琪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
石室内陷入死寂。
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为这惊天密谋计时。
良久。
鬼手药王再次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病态的兴奋。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我早就说过，林伯庸那老匹夫，早晚会死在自己的算计上！报应竟应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他指了指身上的锁链。
“交易可以。我的条件是，我要他死！我要亲眼看着他死！我要把他做成药人，永生永世跪在我面前为我捣药！”
他的声音里充满滔天恨意。
“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林子琪摇头。
鬼手药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林子琪话锋一转，“你的仇，我会帮你报。但不是现在。”
“我还可以保证，事成之后，还你自由，天高海阔。并且，整个辽东的珍稀药材，都可供你任意取用。”
“辽东？”鬼手药王抓住了这两个字。
他浑浊的眼珠一转，瞬间想通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辽东王！好一个釜底抽薪！”
他猛地一拍石桌。
“这笔交易，我做了！”
他枯瘦的手指在清单上划动。
“‘蚀心蛊’的解药，确实只有我能配。但林伯庸在里面加了一味药引。那药引产自极西之地，三年一开花，采摘不易。他每次只给我一年的用量。”
“所以，就算你们有配方，没有药引，也是废纸。”
林子琪的心一沉。
“不过……”鬼手药王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以毒攻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拿起笔，在清单背面飞快地写下药名。
“按这个方子去配药。这药非但解不了毒，反而会与‘蚀心蛊’反应，让毒性发作时间提前整整三个月。”
“什么？！”林子琪和完颜猛同时失声。
“别急。”鬼手药王嘿嘿一笑。
“毒性提前发作，林伯庸就必须提前拿出解药和药引来安抚人心。到时，你们不就有机会了？”
“而且……”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
“我再给你一个方子。只要在他们的饮食中，加入这几味寻常草药。等到毒性发作，再服用真正的解药时……”
“解药，就会变成催命的剧毒！”
“到时候，他们只会以为是林伯庸要杀他们！这把刀，不用你抢，自己就会……噬主！”
完颜猛听得头皮发麻，看着这个老者如同在看一个恶鬼。
这心肠，太毒了！
林子琪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决然取代。
“好。”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方子我可以给你，但你怎么保证事后不杀我灭口？”鬼手药王眯起眼。
“我用辽东王府的信誉保证。”林子琪斩钉截铁。
鬼手药王沉默片刻，放声大笑。
“好！好一个辽东王府的信誉！我信了！”
他奋笔疾书，将两个方子写给了林子琪。
林子琪拿到方子后，转身便走。
“记住你的承诺，女娃娃。”
“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林子琪的身后又传来鬼手药王沙哑的声音。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二人走出地牢后，完颜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了一眼身旁面色清冷的林子琪，心中第一次生出了由衷的敬畏。
这个女人，比他见过的任何敌人都可怕。
王爷的眼光，真是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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