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银子和乌鸦的影子
回到帅帐，帘子刚一放下，富察克齐就憋不住了。
“王爷！万万不可啊！”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急得在帐内地里来回踱步。
“那帕维尔，说到底就是个罗刹蛮子，还是个战俘！咱们辽东的工业命脉，怎能交到这种外人手上？”
“万一他存了坏心，从中作梗，或者干脆煽动那些罗刹战俘闹事，后果不堪设想！”
完颜猛也难得地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脸凝重：“王爷，克齐兄说得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帮红毛鬼，骨子里就坏，信不过！”
陆准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动作不疾不徐。
“克齐，完颜，你们坐下说。”
等两人落座，他才缓缓开口：“我们辽东，现在什么都缺，但最缺的，是人才。”
“是那种能把一捧泥土变成坚固水泥，能把一块石头炼成百炼精钢，能把一张图纸变成高楼大厦的人才。”
“这种人，不分国界，不分种族。只要他肯为我做事，能为我所用，那他就是我辽东的自己人。”
“可……这也太冒险了！”富察克齐还是放心不下。
“冒险？”陆准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这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用他，就要给他足够的信任。当然，信任不等于放任。”
“我既然敢用他，自然有让他不敢，也不能背叛我的法子。”
他话没说透，但两人都明白，林子琪手下那些神出鬼没的情报人员，会像无数双眼睛，二十四小时盯着帕维尔和他手下的每一个人。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王爷的掌控。
见两人神色稍缓，陆准话锋一转。
“人的问题，先放一边。现在，谈谈另一个问题。”
他从桌案上拿起一本账簿，随手扔在桌上。
“钱。”
一个字，让帐内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富察克齐拿起账簿，才翻了两页，脸色就黑得能滴出墨来。
修路、建城、开矿、办厂……
王爷描绘的宏伟蓝图，在账簿上，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吞金的巨兽，正疯狂啃食着辽东本就不丰厚的家底。
“王爷，您看这账……”富察克齐的声音都在抖，“镇北新城的地基刚下去，就花了五十万两。水泥坊和炼钢厂更是个无底洞，工人的薪酬、矿石的采买、炉子的修建……每天眼睛一睁，就是几万两银子流水似的淌出去！”
“从罗刹国敲来的三千万两，听着是天文数字，可照这个烧法，别说支撑到咱们南下，恐怕连今年冬天都撑不过去！”
完颜猛凑过去看了两眼，也倒吸一口凉气，他眼珠子一转，老毛病又犯了。
“要不……咱去抢他娘的？北边那些不长眼的部落，我看一个个都挺肥。”
“瞅你那点出息。”
陆准瞥了他一眼，“像这种杀鸡取卵的事，干一次就够了。”
帐内陷入了死寂。
没钱，神仙也打不了仗，这道理谁都懂。
可偏偏陆准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焦躁。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两人：“银子，从来都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你们的脑子，还停留在怎么去找银子，而不是去想，怎么去‘造’银子。”
造银子？
富察克齐和完颜猛面面相觑。
王爷这是被钱逼疯了？
银子还能凭空造出来？
难不成咱们自己开炉，铸假币？
陆准无语的说道：“忘了拿小岛子上还在开采白银了？”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大雍京城，皇宫暖阁内。
陆志半躺在软榻上，怀里左拥右抱着两名宫女。
北境那场足以动摇国本的惨败，似乎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殿下，赵无忌身着大元帅蟒袍，垂手而立。
这时，一名探子跪在殿中，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北境急报。”
这是赵无忌安插在辽东的暗线，九死一生才带回来的“好消息”。
“哦？讲！”
陆志来了精神，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坐直了身子。
“回陛下，那陆准在辽东大兴土木，四处开销，耗费甚巨！如今已是府库空虚，外强中干！”
“据传，他为了筹钱，已经开始向治下的商贾强行借贷，引得辽东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哈哈……哈哈哈哈！”
陆志爆发出尖利的笑声，“好！好啊！这个逆贼！朕就知道他撑不了几天！”
“打仗是厉害，可治国理政，他懂个屁！”
他兴奋地搓着手，看向赵无忌，“赵爱卿！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发兵了？”
赵无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赤胆忠心。
“陛下，臣以为，时机未到。”
“哦？为何？”
“那陆准虽陷入钱粮困境，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麾下的北境军，战力依旧。我们若贸然出击，恐怕会损兵折将。”
赵无忌躬身道：“为今之计，我们只需固守京城，高筑墙，广积粮，以逸待劳。等他自己被活活拖垮，军心生变，届时我军再雷霆出击，则可一战而定，荡平叛逆！”
“爱卿真乃国之栋梁！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陆志龙颜大悦，对赵无忌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哪里知道，赵无忌等的，根本不是陆准自己垮掉。
他是在等。
等陆准以最强盛、最兵锋锐利的姿态，兵临城下！
只有那样，他这份“开门迎王师”的泼天功劳，才显得足够贵重！
……
辽东，夜色如墨。
一座新开的铁矿之外，寒风呼啸。
林子琪一身黑衣，冷冷地看着眼前被反绑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壮汉。
“说，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为首的男人满脸横肉，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悍。
“你爷爷我是草原上的马匪！识相的，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等我们大汗来了，踏平你们辽东！”
“马匪？”
林子琪的嘴角扯出一丝冷冽的弧度。
“罗刹沙皇麾下，最精锐的间谍‘乌鸦’，什么时候也配自称马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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