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护龙山庄，陷入了死寂。
段天涯无声的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什么。
他看得出上官海棠的痛苦，眼中的不忍。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后悔有之，懊恼有之，不甘有之。
这段时日段天涯虽然隐居山中，却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很清楚大明的变化，更清楚上官海棠的那番话绝对不是在无的放矢。
作为曾经护龙山庄天字一号密探，段天涯除了感情方面以外，各方面都绝对是优中之忧，也唯有如此才能从一众秘卫里脱颖而出，成为天字一号。
自然也就清楚，他目前的处境有多危险。
念及至此，段天涯喟然一叹，摇头道：“天涯死不足惜，但当今陛下针对东瀛之战，手段如此酷辣，动辄灭国，行诛戮之事。恐怕难服天下民心，更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不该对我们说，而该去东南沿海的村庄城镇，以及被倭奴屠戮的泉州府百姓说，看看陛下此举，能不能服天下民心。”归海一刀声音冷漠的反唇相讥，“这一战，朝堂上下皆众口一词，认为此战该打。”
“对此等不服王化，冒犯大明天威，毫无廉耻的倭奴。”
“文官武将目标高度一致，那就是……诛戮殆尽，一个不留。”
这是朱缙振登基之后大明的第一场外战。
文武百官的目标一致，那就是打，狠狠的打。
极端的武将认为自家陛下还是太过仁慈，相对保守的文官认为极端的武将还是不够激进，既然要复仇，干脆直接将东瀛化作一片白地，亡其族、灭其种，绝其苗裔，让那狗胆包天的倭奴彻彻底底的消失，不复存在。
这并非是单纯的私仇，而是国之大恨，雪耻复仇之战。
连那些最喜欢唱反调和动不动就要死谏的御史都鼎力支持。
段天涯跳出来反对，在归海一刀看来，自然是可笑至极，莫说已经是平民的他，就算还是天字一号，他又有什么样的立场和身份来反对？
“多行不义必……”
“住口！”上官海棠和归海一刀异口同声的喝道。不敢让段天涯将那一句话说完，否则不需要等到离开，下一刻他们很怀疑其他秘卫就会直接来镇杀了段天涯。
上官海棠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段天涯，语气渐冷：“你已不是护龙山庄的人，也不是天字一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今日就当海棠没有见过你。”
“下次，再听到你口出妄言。”
“本庄主也会依法惩处，绝不姑息。”
“你走吧。”
上官海棠意兴阑珊的挥挥手，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明白，何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海棠，一刀……”段天涯张嘴，还想要再劝，但是下一刻一抹刀光映入他的眼帘，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将他吞没。
“一刀，大哥。”上官海棠一惊，但很快就发现归海一刀虽然出了刀，却只是以刀背相击，打晕了段天涯，并未伤到他，这才舒了口气。
归海一刀身影鬼魅的出现在段天涯身边，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这才看向神情复杂的上官海棠：“他已经不是天字一号密探，也跟不上陛下和大明的脚步。”
“海棠，若你还是妇人之仁的话，迟早有一天，护龙山庄依旧会重蹈覆辙。”
上官海棠默然。
她听得出归海一刀的警告，也清楚他的意思。
虽然自家陛下宽宏大量，但在大明将要一统天下，且自家陛下已经将目光放眼世界之外的大明朝堂，绝对不可能容得下一个妇人之仁的护龙山庄庄主。
那位陛下要的，是一把合格的刀。
东厂和西厂、锦衣卫、六扇门，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如果上官海棠还不能将心态调整过来，只会加剧护龙山庄的消失。
“我明白了。”上官海棠惨笑一声，眼眸中最后的一丝柔情迅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哪个睿智冷静的护龙山庄庄主，昔日玄字一号的模样。
“大哥终究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一刀，送他离开京城吧。”
上官海棠的话，让归海一刀眉头一皱，下一刻就听到上官海棠继续道：“派出护龙山庄的密探严加看护，此生他就不要再踏入京城了。”
“好！”
归海一刀默默颔首，他清楚上官海棠的意思，若他不亲自走这一趟，凭借护龙山庄的人手，就算是几个指玄境的天罡地煞亲自护送，段天涯也没有办法再活下去。
这算是，他们对段天涯最后能做的事情。
……
这一日，京城的各方势力躁动。
最终却只能遗憾的收回各自窥伺的贪婪目光。
如果是护龙山庄的其他人护送段天涯，就算几个指玄宗师也绝对无法将人带出京城，但是归海一刀不一样，他除了是护龙山庄的人，更是秘卫。
动秘卫的脑筋，就算是雨化田和曹正淳都得死。
其他人自然清楚这个道理，果断放弃了这个到嘴的肥肉。
英国公府。
张懋将嫡子和其他几个孩子带到面前，讲述了今日宫中的事情，听闻可以回到正统朝去挽救土木堡之变的那一场悲剧。
在场之人纷纷变了脸色。
“世人皆知，当今陛下手段通天，深不可测。”
“却不曾想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办到。”
长子张钦感慨不已，又想到方才父亲张懋提到的关于那个世界的情报，“正统十四年八月，那距离土木堡之变岂不是只有月余时间，算算时日的话，那个世界的祖父还在人世。父亲可否从这一方面入手？”
“大哥的意思是，里应外合？”
张鎡和张刚、张镇几个在锦衣卫当差的弟弟们均是眼前一亮。
“以我大明的兵峰，堂而皇之的将那个世界推平都轻而易举，但陛下仁慈，不愿多造杀戮，此法确实可行。”
其他几个张家子认可的点点头。
那个世界既然是正统时期，他们的祖父张辅还在，虽然宣德四年，被解除兵权，却加授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仍参与谋划军国要务。
以张家在大明军中的人脉，若是和他们的父亲张懋里应外合，配合大明的兵锋，完全能兵不血刃的控制京城。
后续靠着张懋和大明的战力，完全能轻松的再次平推大明，将那个世界收复。
“这确实是最省事的办法。”
“为父的确也曾这么考虑过，但不行。”
张懋摇头否定了几个孩子的提议。
“我张家世代忠君爱国，两者虽都是大明，却终归有别。若是我们如此做，另一个世界的张家必要为后世诟病，甚至是被订上背叛那个世界大明的叛徒之名。”
“而且，以你们祖父的性子，他宁死也不可能同意的。”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张懋很清楚自己父亲张辅是什么样的人。
那是从靖难之初就跟着太宗皇帝打天下，后挂帅征讨安南，以战功封英国公，后三次平定安南叛乱，四至交趾，史称他“凡三擒伪王，威镇西南”，对太宗皇帝和对大明仁宣二帝忠心不二，也参与过平定汉王叛乱的人。
就算张懋到处身份，得到的绝不是那个世界张辅的支持。
反而可能提前打草惊蛇，让那个世界的大明有所准备，适得其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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