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都是为了你好
一时间整个客厅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就连在厨房做菜的王妈都吓得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唐沁一眨不眨地和唐母对视，仿佛能够看到空气中凝结的火花。
唐母眼看着唐沁一言不发，自然也不肯先低头。
她心中止不住诧异，怎么往日里素来什么都听自己的女儿，今天却这么较真儿？
但唐沁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女儿，唐母也不想和她闹得太僵。
她抬手轻轻握住了唐沁的手，拍了拍手背。
“妈这都是为了你好。”
唐母语气也温和了不少，无奈地轻叹道：“当年妈也是这么过来的。”
“年轻的时候也想过，要考个好大学，到时候有面子。”
“可你也看到了啊，等嫁进好人家之后，每天带带孩子，做做家务就足够了。”
她抬手轻轻撩起唐沁耳畔的碎发：“就算学得再多，不还是没有用？”
唐沁却在她的手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不留痕迹地偏移闪躲开。
唐母的动作骤然一僵。
“妈，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唐沁抽出自己的手，作势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目光看向某一处。
“现在都倡导改革开放，男女平等。”
“女人不比男人差，就算未来沛竹打算在部队继续发展，我也要有能展示自己能力的领域。”
说着，她侧过头来对上唐母的视线。
眉宇之间尽是果决与坚定，还有几分对未来的畅想。
“我从来都不打算做一个只能待在家里的家庭妇女。”
“我有我的人生目标。”
唐母听得面红耳赤，砰的一声拍案而起，语调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
“人生目标？你要是在那个破农村长大，我看你还能有什么人生目标！”
“你应该感谢我和你爸才对，要不是我们，你现在就在农村给你婆婆弟弟洗衣做饭种庄稼呢！”
此言一出，唐沁有一瞬间的晃神。
没成想，唐母气急之下的话，竟然还真把自己上辈子所经历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唐沁上辈子重回农村，过的不就是这累死累活的牛马人生。
只不过……
唐沁的眼神忽而变得凌厉了些许，她扶着肚子缓缓站直了身子。
“你说得没错，如果不是你和唐先生，想必我现在就应该在农村做这些事。”
“但就算我是一个贫穷的农村人，我也不会放弃学习的。”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一字一句道：
“我会凭借我一清二白的双手，一步步爬也要爬到我想要的人生高度。”
唐母怔愣地看着面前这张明媚的脸，有短暂的失神。
唐先生……
这还是二十年来，唐沁头一次如此称呼唐父。
她的心咯噔一下，一股没由来的心慌让唐母气息都变得不稳了。
唐母连忙握住了唐沁的手：“沁沁，妈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唐沁却直接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无所谓。”
“无论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只是想跟你表明我的态度而已。”
“反正我马上就要嫁到吴家了，到时候无论我考没考上大学，也不应该是唐家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唐沁语气冷淡地扔下这句话，便直接转身上了楼。
唐母怔然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她只觉得胃部传来一阵痉挛抽痛。
就像是有人在用力扯着自己的肠子一般难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再怎么说，沁沁也是她从小亲力亲为养到大的孩子啊……
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可当唐沁用疏离到陌生的眼神，唤唐先生的时候，唐母的心还是难受得厉害。
“夫人……”
王妈端着一杯茶犹豫地走上前来。
唐母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心眼神黯淡，低声呢喃道：
“你也觉得我刚才说错了吗？”
王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夫人，您养了小姐二十年，我也在唐家待了十多年了，也算是看着小姐长大的……”
“小姐从小就乖巧又聪明，长得又漂亮还孝顺。”
王妈缓缓俯下身，安排一般拍了拍唐母的背脊：
“还记得那年夫人小产，谁都不在家，小姐那么小的年纪，赤裸着脚自己一个孩子跑到大街上去找人救您。”
“那时候小姐的脚底板都磨烂了，那么小的娃娃……”
唐母看着王妈默默掉眼泪的模样，一时间也心软地红了眼眶。
她怎么可能忘了呢？
毕竟自己曾经是真心实意爱过这个孩子的。
“您别介意我说的，可当初小姐知道她不是亲生的时候，夫人只顾着把阿妍小姐接回来。”
“我却记得，小姐连着夜里哭到凌晨好几天，眼睛肿成核桃也一声不吭。”
唐母一愣，她目光恍惚地回忆着，似乎确实有这么一茬。
可她却根本没在意。
那时候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因为一个误会导致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而自己却为旁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但是这些，又怎么能怪得到唐沁的头上呢？
她当年也不过就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罢了。
“夫人啊，小姐她就算有了亲娘，不也还是亲口说过只有你一个妈吗？”
王妈忍不住劝慰道：
“小姐她有才华，能考上大学那也是她的本事。”
“反正现在小姐有了好婆家，未来也不用愁，您还管那么多做什么了？这不反而坏了您和小姐的关系。”
唐母眸光闪烁，她不禁哽咽了起来。
刚刚也不知道她是抽了什么疯，竟然对唐沁说出那种话。
这会儿却觉得王妈的话越听越有道理。
是啊。
既然唐沁嫁到吴家去，吴家都觉得她能考上大学那就是她的本事。
考不上那就让她死心相夫教子，何必自己去插手了。
唐母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王妈：“去给沁沁煲个汤吧。”
“她不喜欢吃猪肉，就煲个鸡汤吧。”
王妈这么一听，顿时欣喜地一拍手：
“好嘞！”
说着，她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唐母略带愧疚地抬眸看了一眼楼上的方向。
却完全没发觉，在她抬眸的一瞬间，唐沁便快速背过身躲了起来。
她将刚刚那些话听到耳朵里，只觉得异常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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