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跌落云端
老爷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倒是安静，回头看了一眼。
去年除夕，她在薄家的尾牙宴上，遭到祁思汝和薄家的算计，在一众京圈豪门面前，丢尽颜面。
她仓惶逃离时，薄建军就站在她现在站得位置。
那时候的他，犹如立在云端俯视人间的神，淡漠又怜悯地看着她。
那时候的他，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她和他之间的处境会在短短七八个月之间，发生颠覆性的转变。
此刻的他，像极了过去的她。
衣衫不整，面容狰狞，哪怕拼尽全力地抗争，却还是像一头被锁在笼子里的狮子，狂暴而无力。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很久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了。
“安小凤，”老爷子回过头，看什么呢？”
“没什么。”
安静追上老爷子。
“爷爷，您真得打定主意不管他了？”
“你想让我管？”
“没有。”安静呵呵一笑，“我就是觉得您老今天格外地明智，难怪当年能打下那么多的胜仗。”
“呵！”老爷子冷哼一声，“安小凤，我居然才发现，你是这么能说，所以之前，你故意摆谱？”
“哪能啊？”
“行了。”老爷子摇摇头，“景言说了，你这一趟不容易，既然回来了，就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好。”
“我已经吩咐了老于，让他明天收拾出一间房间，然后把那位倪大师请到家里，住上三五个月。”
“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
文龙、景言他们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找到一个神医能治你的手，至少在你好全前，家里要慎重。”
还在临安时，冷子明曾对她说过，等回了京北，她的日子一定会比在临安时，过得更加的舒坦。
但那个时候，她不是很相信。
她以为京北的舒坦里，只有薄景言，不会再有别人。
可她错了。
现在的京北不仅有薄景言，还有白杨、老师、薄老爷子，以及整个薄家老宅。
她果然过得很舒坦。
“爷爷，谢谢你。”
谢他？
不，应该是他谢她。
薄家是一座高楼。
他们这些住在楼里的人，看惯了高楼上的风景，却忘记了高楼是怎么起来的。
如果没有安凤，他永远都不会记起来。
他会继续沉湎在高楼的奢华里，直到某一天，高楼在不经意间，倾覆。
“矫情。”
老爷子甩了甩手，拄着拐杖走了。
他走得很快，快到了仓惶。
“爷爷，明天还打太极吗？”
“打什么打？！”老爷子立刻回过头，“这几天你给我安分点，没有特别的事，哪里都不许去！”
“好。”
“赶紧回你房间！”
“好。”
安静点点头，目送老爷子回进了房间。
然后，她转身，走向另一头。
经过楼梯时，她停下来，往客厅看了一眼。
薄建军还在咆哮，但是他的声音已经不够响亮，不仅如此，他的声音还因为过度嘶吼变得沙哑。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一点可怜。
姜书仪忍着眼泪，拉着薄建军。
“建军，够了。”
够？
怎么能够呢？
如果连他爸都不管他，他岂不是又变成那个被抛在北大荒，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应的可怜虫？
“不——”
薄建军推开姜书仪，又一次冲向楼梯。
“放我过去！放我过去！……”
“呜……”
姜书仪哭了。
失去薄氏股份的时候，她没哭，被儿子女儿背叛的时候，她没哭，得知姜氏破产，她也没有哭。
她不哭，是因为她有建军，而建军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她就算再落魄，都还是薄家的儿媳妇。
可——
“景尧，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爸、你妈被欺负吗？！”
他是不能。
“哥，”薄景尧有些尴尬地张开嘴，“你……你打算怎么处置爸和……我妈？”
“你有什么想法？”
“我……我不知道。”
薄景言的脸色因为薄景尧的这句话，冷了三个度。
“薄景尧，你不应该不知道。”
可他就是不知道。
他知道，不管是往公了说，还是往私了论，他爸和他妈都不值得被同情，但他们终归是他爸妈。
“薄景尧，你现在不是薄氏科技的副总，即便整天不做一件正经事，也会有人替你做完所有事。
现在的你，是军区的人。
你的决断、行为，关乎你的生死，也关乎着所有跟着你的人的生死。
你没有资格犹豫、迷茫，说不知道。”
他知道。
可是，他做不到。
他和大哥不一样，大哥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能够为了自己想要的，不惜一切代价地去争取。
而他刚好相反。
他拥有的一切，无论是薄氏科技的副总位置，还是集团股份，或者军区的位置，都是家里给的。
他……
“对不起。”
“行了。”
薄景言失望地摇摇头。
“我车上有一份文件，你去拿过来。”
“哦。”
薄景尧立刻跑出了客厅，不到十分钟，他夹着文件夹跑回了客厅。
“哥，文件。”
“拿给你妈。”
“哦。”
薄景尧又把文件夹递给姜书仪。
“妈，给你。”
到底是哪里错了？
为什么她细心教导，为之倾注全部气力的儿子、女儿，最终会背离她，站到她最恨的人的身后？
姜书仪昂起头。
“薄景言，这是什么？”
“薄氏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东郊的一套别墅，西山的一个庄园，还有位于市中心的六个店面。
这些是薄家留给你和薄建军的养老钱。”
“你在打发叫花子吗？”
“你也可以不要。”
姜书仪犹豫了三秒钟，选择抱紧文件夹。
“很好。”
薄景言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你拿了东西，那就马上带着薄建军，搬出薄家老宅。”
“我不搬，我和建军都是薄家人，你凭什么让我们搬？”
“就凭你手里的东西，我随时可以收回来。”说完，薄景言转过头，“薄景尧，帮你爸妈搬家。”
“哥——”
“闭嘴。”薄景言打断薄景尧，“刚刚，我给过你说话的机会，是你支支吾吾，交出了说话权。
现在的你，已经没资格置喙我了，如果你想要置喙，可以，等哪天你能力盖过我的时候，再来。”
他怎么可能盖得过他哥？
他甚至觉得整个京北都没人盖得过他哥。
“我知道了。”
“小高，如果有些人不肯走，你带着人帮一把，一个小时之内，我要不相干的人，消失在老宅。”
“是。”
小高手臂一挥，围住了薄建军和姜书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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