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演出成功
琴音才响起，音乐厅就变回了安静。
“今夜的演奏会来得突然，我完全没做准备，我能弹、会弹的，是一首准备弹给薄先生的曲子。
这首曲子贯穿了我和他的前半生。
曲子传达出来的情感，既是他对我的心情，也是我的对他的心情。
照理，这首曲子不适合弹给所有人听，但转念一想，我又发现，这首曲子也适合弹给所有人听。
因为琴曲里的情感，不仅适合描述我与他，也适合描述我与音乐，与你们，与过往的一切美好。
这首曲子就是，《长相思》。”
话音未落，琴曲已起。
安静弹过很多次《长相思》。
第一次弹，是在临安的青少年活动中心。
那时，薄景言就站在一门之隔，听她弹曲。
而她，不知道他曾经来过。
第二次弹，是在大学开学前夕，她跟着老师到海城演出，她被老师推上台，第一次完成了独奏。
第三、第四次……，大概也是在某一个舞台上吧？
那会儿的她，不知道《长相思》会成为她短暂音乐生涯里的特别。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被华珊拉去音乐会，坐在观众席上，听见明瑶华弹起《长相思》。
那个晚上，她在如雷鸣般的掌声中，第一次因为远离了音乐而难过。
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再弹一次古筝的心。
然而，她却再也不能弹了。
念想在自知不能的一刹那间，像是早春的杂草，破土而出，在荒芜一物的大漠上，疯狂地绵延。
她想弹琴。
她想写文。
她想做回安凤，在充满荆棘和苦难的人生路上，以一个平凡人的渺小身姿，追寻着生命的饱满。
她想做回京大的学生，老师的弟子，《青年文学》的撰稿人。
她想，再次遇见薄景言。
这些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及，她曾经以为永远都只能深埋在心底的渴望，在琴弦上，热烈的奔涌。
“弹得真好。”
隐在舞台一侧的沈南州忍不住发出一声由内而发的喟叹。
“是啊，真好。”章文龙也跟着感叹，“这样的情感饱满度，真是让无数音乐人羡慕到生恨啊。”
谁说不是呢？
这一刻的沈南州，不由地想起了他看重过的明瑶华。
她大概就是被这份嫉妒，弄到了面目全非。
“老师，明年三月，京北音乐协会和几个省市牵头，要搞场世界巡演，我想向他们推荐小师妹。”
“你确定？”
“为什么不呢？
就像老师说得，小师妹拥有一般人难以匹敌的音乐天赋，这样的奇才，就应该耀眼在世界舞台。
明天元旦，我会带师弟、师妹去拜访几个协会里的长辈。
看看能不能说动他们，一起推荐小师妹？”
“好！好！好！那我明天也带着你师娘，去几个老朋友家坐坐吧。”
“好。”
沈南州和章文龙在商量如何为安静铺路的时候，安静的《长相思》也弹完了。
音乐结束后的很久，台下都是一片寂静。
寂静，才是正常的。
现在的她，不足以获得掌声。
安静弯着嘴角，站了起来。
“今夜，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听我的演奏，我很抱歉，没能为大家带去一场听觉盛宴。”
安静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个躬。
鞠完躬的她，直起身，看向了黑暗中的某一个点。
“薄先生，《长相思》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真得非常、非常希望，这是一个完美的礼物。
但很遗憾，它不是。
不过没关系，我们之间还有来年。
明天的今天，我一定会弹得比现在更好，到时候，我再弹给你听。”
“好。”
薄景言站了起来。
他一边在黑暗中，重重鼓掌，一边笑着说：“薄太太，在我心里，今夜的礼物，非常非常完美。”
“谢谢你，薄先生。”
安静笑了起来。
“生日快乐，薄先生。”
说完这句，安静又鞠了个躬，然后她抱起凤心，走下舞台。
就在她即将踩住阶梯，消失在舞台的一刹那，观众席上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啪啪啪……”
观众一边用力地鼓掌，一边大声地叫着：“安可！安可！安可！”
人潮的声浪，比海啸更剧烈。
安静听着足以掀翻房顶的“安可”声，瞬间呆在舞台一角，直到章文龙领着徒弟，上台惊醒她。
“小凤，恭喜你，演出很成功。”
“成功吗？”
“还不够成功吗？”章文龙带着深深的笑意反问，“你听，台下的欢呼声是多么地热切和汹涌。
这首《长相思》，你弹得特别好，好到了超乎寻常。”
“谢谢老师。”
“谢我？”章文龙眼珠子一转，“我记得刚来二厅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想坑你。”
“呵——呵——”
安静干笑两声。
“老师，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小气呢？”
“安小凤，皮痒了是吧？”
“没。”
“哼！”
章文龙白了安静一眼，面向了激动的观众席。
“各位，我是章文龙。
作为安静的老师，我真得非常感谢各位今晚的光临，也非常感谢各位对这场演奏会的认可和喜爱。
但是，我也非常抱歉地告知各位，目前的安静没办法返场，因为她回归音乐，才仅仅过了七天。
现在的她，无法弹出更多的曲目。
不过，我愿意在此承诺，明年、后年……只要大家还愿意来听，我和她会在这里，恭候着各位。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光临，我们明年再见。”
章文龙弯下腰，向观众鞠躬谢幕。
安静和她的一众师兄、师姐，跟着章文龙，一起鞠躬，谢幕。
台上的灯光暗去，台下的灯光亮起。
站在黑暗中的安静，看到台下坐着许多熟悉的面孔。
薄老爷子、景尧、景欣、夏尔、冷子明、祁溪鹤，师母、吕教授、王老师、白杨，还有郑副院。
他们站在台下，朝她挥手致意。
她带着笑容，跑下了舞台。
刚下去，她就看到她的薄先生捧着一大束蓝色妖姬，站在通往后台的长廊，情意绵绵的看着她。
“安小姐，恭喜你，演出成功。”
“怎么不喊薄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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