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再也不会有前路了
秦老看着他眼中的绝望与不甘，眼神复杂地摇了摇头，“他这毒应该是年少时就已经潜伏在体内，日积月累早已侵蚀了五脏六腑的根基，这毒厉害，要毒势已入膏肓才显现出异常，等到察觉时早已无力回天。”
“这十几年来他看似与常人无异，实则毒根早已在血脉中蔓延，如今不过是全面爆发，油尽灯枯的最后征兆罢了，他不会有多少时日了。”
周煜琛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带来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知道秦老师说的都是事实，可心底那个微弱的声音却还在固执地嘶吼着，不愿相信这残酷的现实。
窗外的光线似乎暗了些，将他孤单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仿佛连这天地都在为他此刻的绝望和无力而默哀。
秦老瞧见他这幅样子，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惋惜，有不忍，却终究只是化作一声更沉重的叹息。
他没有再说任何安慰的话语，或许在这样的结果面前，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周煜琛维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目光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秦老缓缓地起身，蹲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小琛，医者最难的不是治愈疑难杂症，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无奈，和面对生命逝去时的无力回天。”
秦老师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彻底锁死了周煜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缓缓闭上眼，滚烫的液体终究还是冲破了眼眶的束缚，沿着脸颊无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哭了，是对自身的无力以及对沈京州情况的难以接受和愧疚。
十二年医路，二十几年的挚友，兄弟，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等死吗？
可他也是医生，他也看了报告，每一个数据和文字，他都认得，是那样的现实和残酷，秦老的话语犹在耳畔，医者的无奈与无力他并非不懂，可当这一切真切地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时，所有的理智都在瞬间被汹涌的情感冲垮。
可，有时候，现实如此。
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哑声问道，“秦老师，那他..他还有多少时间？”
“.......”
周煜琛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还是里面传来一句，“进来。”他才恍惚，迈动着僵硬的脚步推门进去。
每走一步，就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里格外刺耳。
沈京州坐在沙发上，苍白的神色间似乎早已经明白了，他抬眸看向距离自己不远的已然停下脚步的周煜琛。
他嘶哑的嗓音轻颤着，问出那句无力回天的绝望，“我还有多久？”
周煜琛张了张嘴，喉间的哽咽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里的湿热汹涌而上，模糊了眼前那张曾经沉稳冷峻、如今却失尽血色的脸。
沈京州沉沉地闭了闭眼，细数这一切似乎从简茹到宋家开始就注定了他会有这一天，她悄然无息地给他投毒，那些无色无味的药物像毒蛇般潜伏在日常的饮食里，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生机。
直到毒入肺腑，身体彻底垮掉，才在冰冷的检查报告里窥见这残酷的真相。
他以为，他和阿迎的生活终于正轨，会一直幸福下去，宝宝也快要出生了，他的人生这般也便是圆满了，可突如其来的不可控因素，狠狠地剥夺了他幸福和活下去的权利。
让他措手不及，无力回转。
而现如今他不是怕死，他只是怕，他要是死了，简迎该怎么办？
他的阿迎该怎么办？它们的孩子该怎么办？
孩子？
沈京州猛然睁眼，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也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某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阿迎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带着毒出生？”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周煜琛被他这一话点醒，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他从未意识到这个可能性，那些日积月累的毒素会不会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影响到了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这个念头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让他浑身发冷。
沈京州的眼神恐惧而涣散，整个人都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灭顶的恐慌攫住，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般的刺痛。
他猛然地站起身，周煜琛一惊，“阿州...”
沈京州紧紧地咬着牙，线条紧绷，青筋凸起，他试图控制着胸腔翻涌的情绪，喉结剧烈滚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他骤然跌落在地，一口黑血再次从口中吐出，周煜琛猛然上前跪在他的面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周煜琛喉间发出颤抖嘶哑的急切，“阿州，不会的，我相信，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我会..我会找到办法的...”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信的坚定，试图用这种方式给沈京州一丝支撑，可那句“一定会有办法”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件事情，只有你我知道。”沈京州艰难地出声。
“为什么？”周煜琛狠狠地摇头，“你现在的情况瞒不住的...”
“如果阿迎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也有问题，也是瞒不住的啊！”
沈京州从未觉得眼前如此黑暗，看不清前路，又或者，他的路就到这里，再也不会有前路了。
他所有期待的日子终将化作泡影，他比周煜琛更加清楚严重性，他要冷静，要一切...一切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
简迎从早上就开始等，可是等到了晚上，都没有等到那个人的出现。
按理来说，沈京州今天就会回来了。
期间，她给他打过了电话，却没人接，她想肯定在忙，不想再打扰他，可是一天的等待，让她原本就不安和忐忑的心情更加如藤蔓一般疯狂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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