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我爸一生清清白白，没得罪过谁，用不着你们的好心！人已经走了，他是在睡梦中走的，走得很安详。现在我只想体面风光地送他走完最后一程，再纠结那些因为具体什么病什么痛走的，没有意义了。……唉，警官，我知道你们也是出于好心，但是也请你们体谅体谅我们做儿女的心。儿女对父母永远只有亏欠，就当是让我们尽最后一次孝吧。”

人们对于父母的亏欠，总想在他们离世后一次性弥补。

祝杆叹了口气，把笔记本的“蒋大爷”三个字划掉。

话说青出于蓝，在祝杆和小胖两位老大哥的带领下，26岁的汤原脸皮越来越厚，他凭借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圆脸，成功敲开李大强女儿的家门。

“李女士，冒昧打扰了，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想跟您了解一下您父亲李大强的情况。我家也住这儿附近，机缘巧合我在茶楼跟李爷爷打过一次照面，印象中他应该是个乐观健谈的人，怎么忽然间就……”

李女士眼里含着泪，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叹了口气：

“我爸年轻时也是派出所的一名警员，只是在抓小偷的时候被砸伤了腿，他也没怎么在意，后来越来越严重了走不动路了，我妈就让他离职了。高血糖也是那个时候为了治脚伤患上的，年纪越大就越严重了。

“他偶尔也会跟我们说连累我们了。我们也尽可能宽慰他，也支持他多点出去走走，和其他的老人家们下下棋聊聊天。说实话，我们都认为我爸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挺好的，所以这些天也就疏忽了。实在没想到他会想不开。”

汤原问：“您节哀。能不能请你告诉我，李爷爷离世之前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谁吗？有没有接触过什么陌生人？”

连续的几个问题把李女士难住了，好像她后知后觉发现，作为女儿，她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父亲的生活。

半晌后她捂着脸抽泣着摇头：“……我只知道他经常在文化公园那一片散步。”

-

“季队，蒋大爷的家属拒绝尸检，态度很强硬啊。”

“季队，刘奶奶这儿也行不通啊，怎么办？”

季望挂掉电话的时候，正站在王石头的家门口，门边简单地放了两束菊花。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季望说，  “希望能成功吧。”

季望领着叶亦登门拜访的时候，布置好的灵堂冷冷清清，只有王七和几个负责丧事的工作人员。

王七明显愣住了：

“……季警官，您怎么来了？”

按照安城的习俗，离世的老人都需要在家里住上三天，一方面是给活人接受的时间，另一方面也是给离世的灵魂好好跟后人告别。

季望按规矩献了花，又用了饭，才坐下来和王七说话：

“节哀。”

王七扬起头看了会儿天花板，才重新低下头：

“这半年来他因为高血压断断续续进出医院，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走之前还摔了一跤，偏偏我又不在……这心里啊，始终过不去这道坎。”

季望三言两语说明来意：

“我知道很冒犯，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只需要抽一管血样就行，我们会小心让伤口看不出来的。”

王七抬头扫量眼空空如也的灵堂，半晌后苦笑道：

“我这一生没孝顺过，毕业出来工作就结婚搬出去住了；后来章虹没了，我又结了一回，始终没好好照顾过我爸。第一个发现他离世的，还是他在文化公园一起下棋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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