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救济
街面上的积水被蒸干，空气里一阵闷热，几乎不流通。
徐知凉看着烈阳，脸色低沉，眼底的担忧很是浓烈。
洪灾过后加上闷热的天气是病毒传播最快的时候。
因为很多死尸都泡在水里已经泛白肿胀，而因此滋生的细菌病毒也依附在每一个喝了雨水的难民身上。
徐知凉最为清楚不过，她看着这一切，心里发冷。
沈宴洲看出她的焦虑，走上前去。
“有问题？”
“嗯，很大的问题，我要一些药材，越多越好，还有粮食！”
“药方给我，粮食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已经去办了！”
“好。”
徐知凉进去写了药方，沈宴洲尽快给了出去。
徐知凉又简单做了口罩，让众人效仿制作佩戴。
沈宴洲的动作很快，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等徐知凉城内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便带着粮食和药材回来了。
有了一日的经历，难民和百姓们对徐知凉都很服从支持，加之茶楼老板是自己人，徐知凉安排熬药粥之后，便一切交给了茶楼的老板。
此刻预防瘟疫和解决饥饿，药粥是最好的法子。
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城外的难民，比城内的，还要多！
沈宴洲知道徐知凉的想法，安排好之后，一行人便朝着城门处去。
一路上，难民无数，几人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不仅仅是因为难民的数量，更是因为，即便是现下这样的惨状，府衙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阿宴，我记得咱们盛京的规矩，是每座城池都有储备粮，就是为了灾情时方便赈灾，像泉城这种受过灾的地方，储备粮应当更为充足才是，可是为何...”
沈宴洲神色可怕的很，唇边划出一抹冷笑。
“自是进了某些人的口袋！”
徐知凉看得见沈宴洲眼底的愤怒，但是此刻不是处理他们的时候，只好快速朝着城门而去。
如她所料，城外的情况比城内还要遭，进不了城的，大多都是重病或者死亡的。
等一出城，大锅架起，粮食一摆出来时，那些难民便红了眼。
这一切自然在预料之中。
“大家放心，今日施粥放药，人人有份，排队来领，但若有人不配合，也休怪我们不客气！”
飞扬放声而出，更是带着其他侍卫拔剑驻守。
百姓们看着那足够的粮食，还有那长剑，也都安分下来。
徐知凉则专心熬煮药粥，头上微微渗出汗珠。
沈宴洲在一旁帮忙。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飞扬再度开口。
“每人都有，自觉上前领。”。
难民们顿时你争我抢的过来，但在触及沈宴洲的目光后，却如同鹌鹑一般，又乖乖排好了队。
领到粥难民不顾滚烫的热粥，直往嘴里倒，倒着倒着，他眼泪落了下来：“娘啊，好久都没喝过这么香的粥了……”
如此场面，看的三人都有些鼻尖发酸。
一位半大的少年不顾脸上的脏污，小心翼翼的捧着粥来到自家娘亲身边：“娘，粥来了，你快喝一口。”
妇人嘴唇青紫，神志不清的被儿子喂了一口，暖流瞬间向她的四肢流去。
不过一会儿，她便悠悠苏醒，感觉四肢暖融融的，先前的寒冷好像是做梦一样。
她缓缓的睁开眼，对上了儿子急切的目光。
妇人看着他手里的一碗粥，揪住少年的衣服，几欲落泪：“儿啊，娘怎么跟你说的，娘就算是死了也不想你去抢啊……”
母子两个也是历经艰辛在洪灾中赶来泉城，身上带的值钱东西全被抢走了，但她依旧不希望儿子走上这条路。
“不是，妈，这是善人在施粥呢！”少年一见自己母亲误会了，慌忙解释。
妇人愣了愣，浑浊的眼睛朝着少年指的方向看去，彻底激动的落下泪来：“善人啊，真的是善人啊！”
施粥已经有序进行，徐知凉就开始了下一个任务，救治。
走到一个躺在地上女人身旁，轻轻弯腰查看她的状况。
等诊完脉，便开始下针。
女人宛若死了一般，麻木呆滞的眼中全是绝望，没有一丝生机，即使徐知凉给她施针都毫无反应，让人看了心惊。
“感觉怎么样？”
耳边听到了一声温柔亲切的女声，女人麻木的眼珠动了动看向这个好看的如同仙女下凡的女子。
“丈夫死了，孩子死了，家也没了，我活不下去了……”女人自顾自的说着，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徐知凉握紧她冰凉的双手：“生命只有一次，无数人想活都活不下来，你有机会，难道却要放弃？”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暖力度，女人仿若汲取了莫大的勇气，她用力坐起来。
“姑娘，你说的对，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徐知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身体好些了吗？”
女人这才发觉方才头疼欲裂的头现在竟然没有一点感觉了，更是感激：“神医啊……”
告别这个女子，徐知凉又去尽力救治下一位病人。
后背已经汗湿过不知道多少回，沈宴洲和飞扬号召众人搭起了帐篷，作为临时的居所。
一切有序进行，时间一晃而过，转眼深夜。
帐篷外亮起了篝火，吃饱还得了救治的众人都好似换了一副面容，变得安然，脸上的笑意都掩盖不住。
面对徐知凉等人，更是恭敬的很。
场面控制住之后，徐知凉有些担心城中的情况。
沈宴洲自然也想知道结果，所以留下人在城外主持后续，随即沈宴洲就和徐知凉，带着飞扬一同回了城中。
可刚一回城，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现在城内到处都是血迹，妇女儿童的哭声交织在一起，仅仅半日多的时间，那些难民便凶狠的如同一匹匹野狼，肆意掠夺着所看见的一切。
他们虽然施了粥，但总还是有限的，对于食不果腹见惯这一切的难民来说，他们更相信自己手里拥有的东西。
“都这样了，府衙还不管？那些官兵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徐知凉咬了咬下唇，气极。
话音刚落，正巧看见了一个难民正在强抢一对母女刚买回来的粮食！
徐知凉忍无可忍，立刻上前喝止：“做什么呢！一个大男人，孤儿寡母你也欺负？”
“小娘们别多管闲事，当心我连你也一起抢！”
那难民冷笑一声，抱着粮食就要走。
沈宴洲却浑身冷气的站在他面前，薄唇轻启：“你说你要抢谁？”
只一个眼神，男人便浑身一颤，吓得咽了咽口水。
“我，我什么也没说！”
转身就逃，但哪里逃得过飞扬。
毫不留情的将人击倒在地，把他怀中的米袋子夺过来还给失主。
抱头痛哭的母女见粮食是失而复得，痛哭流涕。
“你们真是好人啊……”
难民暴乱，无非就是为了粮食，饥饿迫使人充满兽性。
想到这里，徐知凉眼底一颤，看向沈宴洲，“糟了，茶楼！”
沈宴洲自然也是想到了，三人赶紧向着茶楼赶去。
等到了茶楼不远处，三人才松了口气，因为茶楼处还算安稳，并没有发生暴乱，但却也不并不太平。
“你们城中百姓不缺吃穿，和我们这些难民抢一锅粥，好意思吗！”
“就是，凭什么？！”
“安静！谁再吵就别领粥了！”
声音传出，徐知凉看向那人群里，果然，除了难民，还有不少城中的平民百姓。
徐知凉想起泉城的粮价，理解城内百姓为什么来讨粥，声音清脆的道：“所有人都可以来领州，一视同仁。”
声音一出，众人纷纷回首。
沈宴洲将徐知凉护在身前，一路走到了最里处。
“你们放心，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
随着一碗碗香浓的白粥发下去，不仅仅是难民，就连城中百姓都落了泪。
一个老婆婆抹着眼泪，“好久没喝过这么浓的粥了，如今就是连自家的粥都稀的，能照见人影。”
徐知凉连忙问道：“婆婆，您知道如今粮价多少一石了么？”
老婆婆面露痛心，怆然落泪：“一万铜钱一石，官府这是要逼死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不知城内粮价的难民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抱紧了怀里的粥，目光如同挚宝。
但却也开始相互理解。
徐知凉照看着新来的病患，沈宴洲则是和茶楼老板一起，开始说动百姓，一边接纳难民住宿，一边搭建临时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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