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给江镜庭丢人了

花月意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拉着六子的小手营帐外走去了，借着稀薄月色，远远的就瞧见了金雁。金雁一身男儿装束，脸上的土灰现已洗去，银月之下面容清秀，腰中别着的一条金晃晃的烟杆子格外醒目。

花月意走到金雁面前，见金雁郑重跪在了地上，对花月意道：“多谢王妃。”

花月意把金雁扶起，歪头瞧瞧金雁，看她右耳被自己的袖箭打过，只是耳朵边缘一道浅浅的血痂，这才安心了不少：“什么王妃不王妃的，我叫花月意，这是我儿子苏承玉。我俩个就是路见不平而已，你无需特地前来道谢。”

金雁眼睛红红的，沉声道：“于您而言或许只是路见不平，但于金雁而言，如同再造之恩，您替我还清了银子，还命太守给了我不少的银两让我得以将曾经镖局里的兄弟们安顿，金雁感激不尽，却无以为报。”

花月意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金雁摸了摸腰间的烟杆子，冷声道：“为我爹报仇雪恨！”

花月意一怔：“找谁报仇？”

金雁一字一句道：“金蛇军。”

花月意凝视着金雁半天没有说话，半晌才问：“你不如留下来，在九王爷麾下也能宰金蛇军的狗。”

金雁诧然的看向花月意：“王妃不嫌我是个女儿身？”

花月意挑眉看着金雁：“我不也是个女儿身？”

六子咯咯笑：“金雁姐姐，你留下来吧，爹爹向来遇到金蛇军的狗贼是要杀个干干净净的，就连俘虏都不留，这里的很多人都和金蛇军有不共戴天的仇，包括我娘亲。”

金雁听这话似有些意外的表情，她想不明白，高高在上的王妃会和金蛇军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

但见眼前的小世子和王妃如此诚意相邀，金雁心中一阵澎湃：“多谢王妃世子。”她屈身要跪，却一把被花月意拦住了，花月意道：“留你在这不是在我眼前跪来跪去的，白日里咱们一起与将士们操兵演练，夜里你就和我住一个营帐，你别见外。”

金雁面露讶然，万想不到眼前这个王妃竟然毫无架子，还让自己一个平民与她同住？

花月意带着金雁回了营帐，为她安顿好了一切，铺好了床榻，金雁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忙过去要自己动手。花月意摇摇脑袋，道：“你别拘束，这又没旁人，往后你就叫我小花，或是阿意都行。”

金雁愣愣的点了个头，老半天之后，才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有件事我想不大明白。您是王妃，能和金蛇军有什么仇？”

花月意铺着褥子的手停顿住，垂眸道：“金蛇军的狗贼杀了我最要好的姐妹。”

金雁忙道：“抱歉...勾起您伤心处了。”

花月意摇摇脑袋，说了声没事，铺好了褥子坐在了床铺上看向金雁，见她局促的站在原地，花月意拉住金雁的手腕，让金雁坐在了自己身畔：

“你别战战兢兢地行吗？你怕我做什么？说起来咱们都是江湖里长大的，我原先就是个摆摊算卦的。”

金雁眼珠子一瞪，难以置信的望着花月意，她觉得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一时竟拿不准眼前的王妃说的是真是假。

花月意颇有感慨的跟金雁聊上了：“说起来，你们镖局行可比我们这算卦的威风多了，我以前跟着我瞎老爹在个镖局不远处摆过卦摊，那镖局家大业大，少说得养了二百来号大小伙子呢，每次走镖的时候更威风了，镖旗一竖，合吾一呼，那气势，简直就别提了。”

金雁心中感慨，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家镖局以前兴旺的时候，一整条长街都是我家的，养了五六百人。”

这回轮到花月意难以置信了，张着嘴巴愣愣的看着金雁：“什么？五六百人？那你可是个标准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

金雁咽了口唾沫，心想这个王妃怎么如此没见过世面，五六百人就能这副表情，看来适才说的以前她是个摆摊算卦的八成是真的。金雁嘿嘿笑着，挠了挠脸自谦道：“镖局行里，五六百人也就算正常吧，算不得太大。”

花月意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幅模样给江镜庭丢人了，忙哂然一笑，转了话锋：“对了，你这身功夫不赖，从小学的？”

金雁点头：“我爹教的，我爹膝下就我这么一个女儿，也惯着我，教我武功傍身，后来我长大了，我爹也让我当趟子手，跟着他天南海北的走镖。”

花月意见金雁有如此利落的功夫，想必她爹爹更不是等闲之辈，能支撑起这么大镖局的人，怎么却死在了金蛇军的刀下，金蛇军的人她交过手，都是一群蠢货。

想到这里，花月意心里有些提防，毕竟如今江镜庭走在刀尖上，她可不想亲手给江镜庭弄来个探子，花月意心里有些提防，面上却不漏声色：“那些仇家你可还记得长什么模样？若是日后狭路相逢，你若认出来，可就要告诉我。”

金雁的手死死地攥着腰间的金烟杆用力的点头：“我断然不会忘！”

花月意顺着金雁的话往下问：“一共多少人？”

金雁道：“二十来个。”

花月意觉得更奇怪了，慢声道：“这么点人，令尊怎么会着了他们道呢？”

金雁摸了摸自己腰中的烟杆子，面露哀色：“他们提前设了埋伏，若是平时，爹爹经验老到，必定能发现不妥，可那时候，正值我娘亲去世不久，爹爹和娘亲一辈子举案齐眉，故而心情自然大受影响，这才没有发现了敌人的埋伏.....”金雁话到此处，再说不出半字，只垂着眼帘面露哀伤。她深深吸了口气，颤声道：

“我爹娘感情甚笃，纵然娘亲体弱只给爹爹生下了我一个丫头，我爹都未曾动过再娶一房的心思，我娘活着时候总是劝他再娶一房，说如今家大业大到底是要有个儿子接管着的，可爹爹只说，雁子不比男儿差在哪里，以后有雁子接管，我放心。”

金雁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仍没忍住眼眶的热泪：

“可惜，我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镖局里头的弟兄不少都觉得女子没见识，总是不服我管教，后来还闹起了内讧，二当家是我爹的亲弟弟，挖了不少有经验的镖头走了，留下来的也各个有自己的主意，我说一句他们八句话等着我呢，日子久了自然也就人心涣散经营不下去了。”

花月意听得金雁如此说，打消了疑虑心里霎时涌上一阵愧疚，提手给金雁擦去脸上的泪：“那你适才还说安顿他们？”

金雁：“毕竟是跟着我爹曾经走镖的弟兄，我也不忍难为他们。”

花月意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怅然道：“这么大的家业，向来外力的打击往往都是次要的，真正的瓦解从来都是从内部开始。”

家业如此，国业亦如此。

在一阵寂静之后，花月意人已站起，移步走出了营帐，她的目光落在远处十四的营帐里，清澈的双目尽是斟酌之情，半晌，听得苏宸凌在帐内绝望的嘶吼着，声声嘶吼太过于响彻，惊得连本已打算歇下的金雁也出了营帐，金雁问道：“那是怎么了？”

花月意花了不少的功夫和金雁说了原委，又拍拍金雁的肩膀：“咱们瞧瞧去。”

二人来在了营帐里，只见得落羽正极力的按住床榻之上挣扎要出去的苏宸凌，苏宸凌痛苦的哀求着落羽：“求求你，给我一颗吧，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落羽满头大汗的桎梏住了苏宸凌的手腕，苏宸凌动弹不得，两只脚在床榻上挣扎着，床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花月意冷眼瞧着，站在落羽身后道：“你拿个绳子捆上他不就得了？何须如此费力？”

落羽一个没忍住，歪头没好气的呛了一句：“若是你眼下这样，我捆了你，你能乐意？”

金雁见落羽这么和花月意说话，只当这高大男人是传说中的九王爷，不禁多瞧了两眼，望着他的背影却没瞧出来有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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