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说了什么
入夜的时候雨已停了。
偶有水珠点点顺着屋檐零星坠下,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偶有蝉鸣凄切。人们都已熟睡。
红烛垂泪,心长焰短。
江镜庭坐在床沿边,他的手始终紧紧地握住花月意的掌心。可她的手依旧冷得像是寒冰。他也不催促着她,静默的等待着她开口。
花月意将声音压得只有她和江镜庭听得见:“你和承榕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镜庭转过脸望着花月意:“好,那便从承榕说起,你坠崖当日.....”
“府里有探子,你知不知道?”花月意坐起身来,提手盖住了江镜庭的唇,移目提防的看着门外。
江镜庭颔首。
花月意:“府里的下人谁是探子?”
“所有人都是。”
花月意霎时僵住了,宛若心中划过一声闷雷,她离他极近,五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烙印半点的痕迹,他的脸亦如当年,只是那漆黑幽邃的双目里卷着森森的寒气,他的眉梢轻轻颤了颤,一字一句的问她:“坠崖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月意心底里掠过一层骇然,江镜庭那双细长的双眸里漾出鲜明的恨意,她察觉到了有些异样,江镜庭没有容她斟酌,他又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抱住的树枝被提前割断了。我确信着一点,那树枝不是被承榕割断的。”花月意抬眸看着江镜庭:“真的不是。”
“但那日坠崖的时候,他的确犹豫了。”他面色沉了下来,两只眼睛里涌着诡异的愠怒。
“他犹豫不过须臾之间,这是聂朝云做的局,离间你们叔侄二人的局。”
花月意并不知道江镜庭想做什么,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涌上了心头,她扎进了江镜庭的怀抱里,抱住他的时候,剧烈跳动的心才渐渐安了不少。
江镜庭的眉间蹙着,隐忍良久,终才艰涩的开口:“月儿,告诉我,苏宸明是不是给你灌下了梦神丹。”
花月意的心紧紧的揪住:“你觉得,我若真吃了梦神丹,到如今我会是这般样子么?十四至今走几步都会咳喘。”花月意心里一阵酸楚,将头埋在江镜庭的怀里,低声道:“苏宸明没苛待我什么,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春水,那好像是他的男宠,他整天和春水弹琴看鱼,后来,聂朝云杀了春水或许是想让他毁我清白,可苏宸明十分孱弱,我没废什么力气就将他绑住了,还被一个侍卫看见了,我求那个侍卫帮我,他答应了。
后来,来了个太医,说我不能生养。”花月意停顿住,抿唇抬头看着江镜庭,表情里带着痛苦,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声道:“渐渐地,聂朝云每日派人送来的饭菜让我四肢绵软无力,我不知道她下了什么样的毒药,我看着自己一点点憔悴,我怕你不再喜欢我了。所以当小穆来救我的时候,我和他说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的面容,所以求他带我离开,等我养好身体再回来。”
花月意能明显感觉到江镜庭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在他的怀里,低声道:“聂朝云是打算让我怀着你仇人的骨肉,如果一切真的成了真.....”
“我想让你忘了我,与这些无关。如果一切成了真,花月意仍是江镜庭此生挚爱,至死方休。”
这一句话险些将花月意的泪勾下来,她将脸埋在江镜庭的怀里:“我们不说从前了,就说以后,行么?”
江镜庭没有开口,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两只拳头死死的握住,他这种反常的表现让花月意极为不安。她忽然觉得抱着的人无比的陌生。
她不知道他在打算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五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问的话太多了,一时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一阵长久的寂静之后,门外传来了多福的声音:“王爷,该去上朝了。”
花月意看看江镜庭,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窗外的天蒙蒙亮起,花月意站在庭院中微微出神,多福身后跟着一众女眷,手中捧着锦衣华服,香花清水,伺候着花月意洗漱,花月意抬手,就像挥苍蝇似的挥挥:“把清水放下,别的不用,你们下去吧。”
她洗漱干净,整了整自己的青衫,六子去当值了,江镜庭去上朝了,落羽马不停蹄的回了自己的宅里陪着金雁。
花月意朝着聂朝云住的南院瞥了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现在去,若是一个激动无疑是自取其辱,她得把身子彻底的养好,在这之前,她还不想见那姓聂的。
花月意去找了墨生香,来的时候她将周围的下人清了个干净。一再确认了周围没有旁人,才走进了房间里,墨生香开口就问她,有没有告诉江镜庭吃了梦神丹的事情,在得知了花月意说没有之后,墨生香极为不满:“为什么?你这五年的苦白受了!”
花月意摇头,心里隐隐的担忧着:“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猜不出来,但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花月意轻叹了一声:“其实我总说安县的日子好,我能感觉到,江镜庭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其实并不喜欢权利,也对皇权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他放弃了安县的安稳岁月,一路披荆斩棘的杀回来,可生死关头,他侄子却背后给了我一刀,换你,你寒不寒心?”
墨生香冷笑:“皇家里的人不是都如此么,这五年我劝你多少回,你听了么。”
花月意不理墨生香,低声道:“他的这份寒心里,应该还带着恨。”花月意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只望着墨生香。
墨生香两只眼睛往上翻翻:“什么意思?”忽然神情一滞,再看向花月意的时候两只眼珠子尽是惊恐:“难不成他还想反?”
花月意冷笑着看着墨生香:“你再大点声,站在房顶上喊多好?”
墨生香慌慌张张的捂住了嘴巴。
花月意站起身来,提防的将窗子开了个边,见四下无人,才将窗子关上,压低了声音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他死去的兄长是他一生最敬重的人,他应该不会。但他心中也必定有着失望,如果失望攒够了,那后面的事情也就说不好了。所以,这是为什么小皇帝肯默许我回来。他自知理亏,他更忌惮江镜庭,他相信了我是来解决这场矛盾的。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
墨生香听得糊涂了:“你是来解决矛盾的吗?”
花月意:“我当然是。”
墨生香更糊涂了:“为什么?若你夫君做皇上.....”
花月意笃定的看着墨生香:“因为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花月意出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了多福手里拎着个泔水桶。花月意扬着眉毛叫住了多福:“你干什么去?”
多福躬身道:“回王妃的话,给犯人送饭去。”
花月意看看多福手里拎着的泔水桶,更新鲜了:“这府里还关着犯人呢?”
“是啊。”多福想滔滔不绝的说,又猛地想起了花月意的话,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花月意:“你去罢。”
多福躬身告退,花月意远远看着多福朝着一个极为僻静的小路里去了,她心下好奇,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跟着多福去了。
她看见了多福走到了后院里,把守的几个护卫娴熟的接过了多福手里的泔水桶。多福一转身,看见了花月意,不免有些意外:“王妃?”
花月意点了个头:“里面关着谁?”
多福:“苏宸明。”
花月意手不禁抖了抖,将手背在了身后,犹豫了片刻,道:“我去看看他。你支会他们一声。”
多福应声称是,支会了护卫,花月意迈步朝着地窖走去了,走到一个护卫身前的时候,花月意微微一愣,那护卫朝着花月意颔首。
两个人没多说话,多福搀着花月意顺着地窖下去了。
里头黑漆漆的,多福将壁灯燃亮掌灯为花月意照亮。越是朝下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两个人下到了牢房里,多福将壁灯燃亮,随着光晕照亮,一只肥硕的老鼠迅速的缩进了角落里去。
冰凉的栏杆里囚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正用手吃着桶里的泔水,摆在他身边有一个大箱子,花月意不想也知道,这箱子里的东西装的是什么,花月意对多福道:“你上去吧,我问他几句话。”
多福躬身告退了。
苏宸明听见了花月意的声音,身子瞬间一颤,回头看向花月意,他的下巴长着长长的胡须,蓬乱的头发之中夹杂着杂草,因得常年的囚禁使得他的皮肤白得毫无血色,他瘦骨嶙峋,两只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你来了?”
花月意走到苏宸明的身前,一字一句的问他:“你和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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