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立牌位
就算所有人忘记徐怀策的存在，白语晖也不会！
次日一早，她把丫鬟们叫到东次间，吩咐道：“宝菡，待会儿你叫几个家丁进来，把东次间的这些桌椅板凳全都搬走，什么古玩字画也搬到库房里去，你登记造册。叫人尽快做一个牌位来，摆在供桌上，再弄个香炉，便于我每天给他上香。”
宝娟问：“夫人，牌位上刻什么字？”
“正面写先夫徐怀策之灵位，反面刻上生卒年。”白语晖干脆利落地答道。
丫鬟们面面相觑。
宝姿发出疑问：“夫人，您这么做，老爷会不会发火？”
“我才不管他，你们照我的意思办。”白语晖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再次吩咐：“叫庖厨做暗香粥和胜肉饼，做好了便送过来。”
“我去，正好看看给两位奶妈准备的早饭做得怎么样了。”
宝姿主动领命，快步走到了正厨，三间打通的房子专做灶屋，往日炊烟袅袅热气腾腾，今早却是冷锅冷灶，不见庖厨们的身影。
她勃然大怒，叱问扫地的婆子：“庖厨们呢？”
“宝姿姑娘，庖厨们们去后头的灶屋给曼棋和曼冰两位姑娘专做早饭去了。”婆子答话。
“这就奇怪了，三位庖厨是专门给上房的主子们做饭，后头给姑娘们做饭的另有厨娘，他们去搅和什么？”
宝姿见婆子支支吾吾答不出来，索性脚底生风赶往了后厨，只见庖厨和厨娘们杀鸡宰鱼，洗菜剥蒜，忙得热火朝天，饭菜香味扑鼻。
厨娘们一见宝姿，立刻停下手头的活，满面笑容地打招呼“宝姿姑娘早”，唯独那三位庖厨像没长眼睛似的，该炒菜炒菜，该熬粥熬粥。
宝姿从未被人这样怠慢过，抢过年纪最大庖厨的锅铲，单手叉腰问：“你们原是正厨的庖厨，专给老爷和夫人做饭。放着夫人的早饭不做，来这儿瞎卖弄什么？”
“宝姿姑娘，你说得没错，我们专给老爷做饭。老爷去点卯前特意吩咐只要做他一个人的饭，他不在府里吃，就不烧火做饭了。上房里头的人，不论是夫人还是丫鬟奶妈，谁想吃东西，一概拿了现银才给做。”
宝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问：“这真是老爷说的？”
另外两个庖厨纷纷点头。
宝姿怀着满腔怒火，将这些话学给了白语晖听，末了又道：“夫人，我活了快二十年，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男人！”
昨晚白语晖给谭庸脸色看，又扇了他的耳光还割伤了他，他怀恨在心便想断她的粮！真以为她是身无分文的女人，饿了肚子便去求他？
不，她誓不屈服！
“你们别骂了，为他生气不值当，没的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白语晖一脸平静，拿出对策道：“既然正厨不给咱们这么多人做饭，总不能让大家饿肚子，尤其是两位奶妈给思晖喂奶，本就饿得快，更不能少吃的。眼下你们三人，一个去买各种早点来，要够咱们上房所有人吃；另一个去找工匠来做灶，该买什么砖都听工匠的，务必今天做好灶，留一个给我梳洗打扮就够了。”
“夫人，另起炉灶绝非易事，除了做灶，还要买各种锅碗瓢盆，就连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得一并添置了，每天还得买鸡鸭鱼肉各种蔬菜等。”宝娟善意提醒。
白语晖和善一笑，“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我虽没亲自做过饭，却也晓得是必不可少的。待大家伙儿吃过早饭后，这儿有工匠做灶，咱们去把该添置的东西添置齐全，争取今晚能吃上第一顿开锅饭。”
原本做灶要看黄历，挑黄道吉日才能动工。谭庸出那样的损招，白语晖不得不把规矩放在一边，估计灶王爷也能体谅这么多人等着吃热乎饭的心情，便又催着宝姿和宝菡出去买早点和请工匠做灶。
不多时，柳二嫂和魏四娘抱着徐思晖来了。
白语晖抱过徐思晖哄逗了片刻，再把正厨的变故讲了，极为愧疚地讲道：“我晓得你们喂奶饿得快，早上醒了要先吃一碗热汤面，再跟我一起吃早饭。如今老爷摆了我一道，只能另起炉灶。虽说不差银两，一时半刻也置办不齐全，只好请你们先吃几块糕点喝点热茶垫垫肚子。”
“夫人，您太客气了！俺在婆家的时候，就算坐月子，一天也只有两顿饭吃，常饿得前胸贴后背，怕没奶就多喝点水。现在督主府里，一天早中晚三顿饭，上午和下午都有浇头面吃，临睡前还有丰盛的夜宵，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今儿早饭晚吃一点，又算得上什么呢？”魏四娘说了一席掏心窝子感谢的话。
这时，香织姑娘的丫鬟绿桐拎着一个红漆雕梅花的三层食盒来了，开口道：“夫人，我家姑娘听闻正厨不再给夫人做饭，便亲手做了些包点、清粥和小菜来，原本姑娘是要自个儿送来的，因要去玉丽绸缎庄赶工，便命我送来了。”
白语晖正愁两位奶妈看似不太想吃甜腻的糕点，可巧就有好吃的送上门来，便笑道：“绿桐，你家姑娘有心了，那我便不跟你们客气，直接收下了。”
接着，她随手从梳妆匣里拿了一根金钗赏给绿桐，又叫宝娟找了一副鎏金镶红宝石的头面要送给香织，也叫绿桐一并拿着。
“夫人，我家姑娘再三再四地叮嘱不要收夫人的赏赐，您又给了这么多贵重的首饰，姑娘回来该骂我了。”
“我倒是也想送些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奈何不会做，只能拿些金银首饰这样的俗物充数。你们不嫌弃就好，莫推辞了，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吃你们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收就是不识抬举，绿桐便连连道谢再收下了。
宝娟打来食盒，将那些早点一样样拿出来，十八个褶子薄皮大馅的肉包子，烙得两面金黄的梅干菜肉饼，形似元宝的荠菜馄饨，爽脆可口的萝卜干，鲜翠欲滴的凉拌马兰头，三盅花生肉饼汤，另有两种粥——小米粥和鲜虾粥。
白语晖不禁惊讶地问：“绿桐，香织姑娘独自做这么些菜，至少要花两个时辰，那她岂不是半夜就起来准备早饭了？她自己有的吃，何苦这么辛劳，倒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夫人，您还不晓得，老爷说了头一晚宠幸了谁，谁第二天就有的吃。其余的人一律想办法自己解决饭食，就连下人们的月钱也得扣一半当饭钱。昨晚得宠的是曼棋和曼冰两位姑娘，各种赏赐和好吃的就像流水似的往岁平屋送，那些丫鬟婆子们眉开眼笑，到处显摆主子得宠好处多。”
白语晖原以为谭庸只是针对她一人而已，现在才知道他是逼着女人们委身于他，来换取在督主府的立足之地！
绿桐自叹自解道：“我家姑娘自己会做饭，又托夫人的福，找了个绣娘的差事，每个月挣的足够自己吃穿，即便老爷什么也不给，也能活下去。只是苦了其他姑娘，干坐在府里看其他人得宠，像热油煎着一样，日子难捱的很。说来说去，还是以前的督主好，不光一年四时的衣裳穿不完，每天吃的不重样，每个月都有月钱领，逢年过节还能得……”
从前的督主是真君子，如今的谭庸实在是个卑鄙小人！
白语晖捏着篦子，一脸气愤。
宝娟见状忙戳了戳绿桐的胳膊，“绿桐，你还没吃早饭吧？赶紧去看看，没的被人抢光了要饿肚子。”
“夫人，那我先去吃早饭了，您慢慢享用。”
绿桐抱着方形红木镶珠匣子，飞快地走了，险些撞到了盛装打扮的曼棋和曼冰这对双生姐妹花，急忙认错才走了。
两人满头珠翠，一个穿红，一个戴绿，各有各的美，只是神态皆是疲惫落寞的，似乎得宠了也不开心。
曼棋张嘴道：“夫人，庖厨送去岁平屋的早点太多，特意拿来上房跟夫人一起吃，行么？”
“你们晓得我这儿没吃的，特意送来了，可谓是雪中送炭。我还有什么不行的？真得谢谢你们还想着我呢。”
接着，家丁挑了一担食盒来，丫鬟们将早点一一摆上桌，足足有二十六道，摆盘精美，香味四溢，比白语晖平日吃得更为丰盛。看来，谭庸对已成为他的女人还是很大方的。
丫鬟们一如往常给三位主子布菜，白语晖不受影响食欲如常，曼棋和曼冰却一口饭嚼几十下难以下咽的样子。
白语晖屏退左右，关心地问：“你俩平日总是笑容满面的，怎得了宠反倒愁山闷海的？”
“夫人，什么宠幸，督主他根本不把我俩当人！昨晚把我俩剥光了衣裳绑在床头上，拿鞭子扇我们皮开肉绽，我们哭得越惨，他笑得越狂，实在是变态！”
“不光鞭打，还拿火烛烫，弄得我们遍体鳞伤……”
谭庸能做出克扣府里人伙食的事情，虐待女人便不足为奇。白语晖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曼棋和曼冰越加委屈地哭了起来。
该如何保全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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