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谭庸之死
徐怀策练剑不成,反被白语晖戏弄,憋了一肚子怒火化作一身的力气,竟把缚手缚脚的红绳全给崩断了!
他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提拎起来,丢到了床上,没有任何温柔话语,直接开始练剑。
白语晖一声不吭地承受,将他的手臂给掐紫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脸上的潮红褪去,恢复了神志,将她紧拥在怀,“娘子,我错了。”
白语晖缄口不答。
“小可怜儿,是我欺负你了,但我晓得你也很受用……”
“受用你个混蛋!”白语晖千娇万柔的身子,被他快要撞散架了,浑身没有力气,如何启程回京?因男色误了大事,她想大发雷霆!
徐怀策不敢再乱讲话,也不敢乱动,只拥着她,轻声问:“你收拾衣裳要出远门么?”
“你管不着。”
“我是你的男人,你不能就这样撇下我不理不问的。”
“你好手好脚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行动自如,为何还要我管?若是什么都要我管,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儿子?”
徐怀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便贬称是衣食不能自理的儿子,闷声回道:“今儿个再休息一天,明天我陪你去。”
“你箭伤未愈,受不得长途颠簸,我有那些镖师们护送回京,用不着你去。”
“我的箭伤早就好了,不信你看,大力练剑后好好的呢。”
白语晖被他一提,委实是有些担心他的伤口裂开,便叫他趴下,仔细检查他的伤口。原本伤口鼓起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包,此时却有血渗出!
“还说养好了,这会儿都被你搞撕裂了!瞧瞧你干的好事,活该自作自受!”白语晖气愤不已,从床尾拿了一件褙子穿上身。
徐怀策按住她穿衣的双手,“一点儿小伤,不碍的,你给我吹吹就好了。”
“我又不是仙女,吹不出来仙气!”
“在我眼里,你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第二个的绝世仙女,你吹的不是仙气,胜似仙气,吐气如兰……”
白语晖担心他的箭伤复发,没心思听他那一番赞扬的话,只道:“你不肯看大夫,那就不看,我去找草药来,捣碎给你敷上,再熬药给你喝。”
“那你今儿个耽搁一天,明天带我一起回京,成么?”徐怀策扑闪着眼睛问。
白语晖拿他没办法,点头答应了。
次日一早,所有人收拾好了东西,按照来时的路,一齐坐马车或骑马回京。
十月十一这日傍晚,一行人抵京,白语晖与徐怀策率先坐马车来到了督主府。她叫徐怀策仍留在马车上,踩着矮凳下了马车。
门子仍是相熟的,一见白语晖便问:“夫人,您是来找宝姿姑娘么?”
“没错,宝姿姑娘在府里么?”白语晖反问道。
门子实话实答:“不瞒夫人说,宝姿姑娘与其他的几位姑娘都不在府上。”
“宝姿和那六位姑娘去哪了?”白语晖顺嘴问。
“督主说是带她们去延庆寺祈福,还没回来。”
延庆寺?
当初徐怀策被赐鸩酒的地方,不就是延庆寺么?
谭庸带宝姿和六位姑娘去延庆寺作甚?
白语晖生出不祥之感,再问:“那些姑娘的丫鬟们呢?”
“全被打发走了。”
这就奇怪了!谭庸是风月高手,一向喜欢玩弄女人,这会子不光把宝姿和那六位姑娘弄进了延庆寺,就连丫鬟婆子们也不要了,到底意欲何为?
白语晖拿出一把银裸子,塞给门子们,低声问:“你们府里的督主是不是被皇上降了罪?”
“夫人,您想岔了。督主他如今春风得意,是皇上最为倚重的大太监,连总管太监林才植都在督主之下,民间都说他是立皇帝。”门子眉飞色舞地低声答道。
立皇帝!
谭庸身为一个太监,却一家独大,连文武百官都难以跟他抗衡,假以时日必成祸害!
白语晖琢磨着谭庸把宝姿和六位姑娘都关到了延庆寺,不是想暗中除掉她们,就是下了一盘大棋!
一门子支招道:“夫人,要不您进府等会子,待督主来了,您跟他面对面说几句,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白语晖摇头道:“我跟谭庸话不投机半句多,便不进去了。”
“夫人慢走,有空再来。”
白语晖闻言点头,再坐回马车里,开口道:“徐都尉,想必门子们说的话,你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前几日宝姿给我写了密信叫我回京,如今看来便是料到谭庸会对她下手。依你之见,谭庸把宝姿与六位姑娘们弄到延庆寺,是作何打算?”
“谭庸城府极深,这几个月我不在京城,对他的所作所为不甚了解,不若去延庆寺探个究竟!”徐怀策捏拳道。
白语晖再问:“假若谭庸在那设下天罗地网呢?”
“那我一个人去,你甭去了。”徐怀策跟谭庸的账该好好算算了,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好怕的,却不想连累她。
白语晖伸手与他十指紧扣,斩钉截铁地回道:“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酉时末,马车离延庆寺尚有两里路时,徐怀策命车夫停下马车,牵着白语晖下了马车,抄近路靠近延庆寺的南门,于黑暗中爬上围墙,潜入藏经阁。
藏经阁正中有个八角经柜,贴以金箔,装修得金碧辉煌,推动轴梁便可转动。徐怀策推着转动,嘴里念念有词地数道:“一、二、三、四……四十八、四十九……”
当数到第四十九下时,徐怀策停止转动,拉着她后退了几步,脚下一块汉白玉砖自然翻开了,露出一条挖好的密道!
“快走。”
徐怀策扯着白语晖走进密道,才下六个台阶,头顶便重重地响了一声,那块汉白玉砖竟自动盖上了。
更加神奇的是,密道里每隔一丈远点着一盏烛火,将整条密道照得犹如白昼!
“这些灯不点自燃,忒奇怪了!”白语晖惊诧地说道。
徐怀策答道:“历朝历代的帝陵里,皆点有千年不灭的长明灯。设计这条密道的人,也曾设计了先帝皇陵,密道里会出现长明灯,便不足为奇了。”
沿着密道七拐八拐,忽然,两人头顶上传来一声厉喝:“当初姓白的瞧不起我,你们这些算什么东西,也敢瞧不起我?竟敢暗中勾结在一起,想害我死?”
随即便是一声大笑,“可惜,凭你们那点脑子,也想跟我斗?那不是白白作死么?”
“谭庸,你不得好死!”
尖利的女声落在白语晖耳朵里,却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宝姿!
谭庸怒斥:“宝姿,这么多姑娘里面,我对你最好,连进贡的蜀锦和田玉都舍得给你,谁知,你如此不识抬举!不对,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想置我于死地!”
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扇耳光的声音。
“谭庸,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谭庸什么事干不出来,宝姿的性命难保!
白语晖不敢出声,左手紧紧地捂住嘴巴,早已泪眼迷离,右手拽着徐怀策的衣裳,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解救他们。
徐怀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白语晖继续走了几步,轻拧长明灯的下端,两人面前便少了一块金砖,直接把外面一切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她和徐怀策在佛祖金身后,宝姿和六位姑娘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谭庸手持一根蛇形鞭子,坐在太师椅上,肆意嚣张。
“我最后问你们一遍,那些鞑靼语的密信,你们到底藏在哪里?谁告诉我,我就饶谁不死;要是都严防死守,明年的今日,便是你们的祭日!”
宝姿昂起头来,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淬毒的利箭,死死地盯着谭庸,怒骂:“谭庸,将士们在边关奋力抵抗鞑子们的进犯,你却暗中勾结鞑子!你是非不分,不忠不义,犯了通敌叛国的大罪,是要被株连九族的!我们不肯与你沆瀣一气,自有风骨,就是死,也死得其所!”
“你一心求死,我就让你死个痛快!”
眼见着谭庸扬起那根蛇形长鞭,朝宝姿的脑壳打过去,一旦被打中脑壳,不死也会成个傻子!
“不!”
伴着白语晖发出的声音,徐怀策射出一根银针,正中谭庸的手掌,穿手而过,银针扎在了金丝楠木圆柱上!
“姓白的,你又暗算我!”谭庸手里的蛇形长鞭应声而落,直捂着剧痛不已的手,高声叱问。
宝姿和六位姑娘也听见了白语晖的声音,七双眼睛一齐搜寻大殿里的每一个角落。
徐怀策见宝姿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急忙拧了机关,那一块金砖没发出任何声响便恢复了原位,以至于谁也没看清两人的藏身之所!
谭庸遭银针偷袭,大怒不已,“竟敢偷袭我,怎么当缩头乌龟不出来?别以为躲着我就找不到!来人,将大雄宝殿给我拆了,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再厉害的机关,也经不住胡乱破坏!
白语晖大感不妙,小声道:“都怪我没忍住发出了声响!这会儿可怎么是好?”
“一旦谭庸派人毁坏此殿,便有大水灌漫,犹如水淹金山寺那般!”
“这么说,咱们都得死?”
上百个锦衣卫闯进大雄宝殿,一部分人拿件刺遍每个角落,另一部分人抱着粗重的圆木撞击墙面,每撞一下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声,犹如佛祖在发怒咆哮。
宝姿和六位姑娘惧怕不已,全缩在一起抱头痛哭!
“继续搜,继续砸!找到了她,我奖黄金万两!”
重赏之下,锦衣卫们砸红了眼,丝毫不顾佛门重地不宜撒野,一块块红砖掉落,扬起厚厚的尘土。
忽然,身穿清一色黄马褂的御前侍卫们鱼贯而入,人数之众远胜锦衣卫数倍,他们不敢再撞,愣在原地看发生了什么事。
须臾间,宣旨太监进殿,“来人,将谭庸给我拿下!”
“我看你们谁敢!”
谭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大的样子,却不想御前侍卫们一拥而上,三两下便把他制得服服帖帖,乖乖跪地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谭庸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上负皇恩,下愧百姓,于明日午时三刻在午门前斩首示众,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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