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金盆宴
“据说香君夫人逃婚时，铃木谷要将其捉拿回去，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怕她携带了家族密宝出来。但没想到手下人将岑庄主害瞎了眼，岑家在江湖也算有些威望，他们不想与之结怨更深，加之认为岑夫人只是家中庶女，对修仙一无所知，才慢慢放弃了追她回去，”
时隔多年，铃木谷的势力大不如前，便是再来讨要，也没那么容易了。
“原来是这样......”姜小满又想到什么，追问道，“这么说来，要是吃了幻海花炼的丹药，是不是就能筑基了？”
“筑基？”林月升扬眉，“那已经是只存在古籍中的词了，现在既然没有修仙人，你便是筑基了，谁还能判断？再者，修仙一途需要多少天材地宝是难以计量的。”
“这样子呀......”
见她陷入沉思，他抿了抿唇，不自觉补充道，“远古时，灵植灵兽漫山遍野，取之不尽，但后来修仙人四处采摘捕猎殆尽。我在京中，也曾借采风四处寻觅，但直到如今，《天工宝笈》上所提及的数十种灵植，我也只碰到了这一种，若你不为修仙，只是要修身炼体、抵御妖物，只需知道它是有益之物便可。”
这还是小满第一次听林月升提及以前的事。
她拖长了尾音啊了一声，“可是，这样的好东西，我们若不能帮庄主治好眼疾，总不能强抢吧？”
“百朵幻海花便可制成丹药，千朵方可制香，若你真想求几颗丹药或许不一定要给岑庄主治眼疾。上次提到的皇商名额千金难求，但若公主想要举荐个人，恐怕不是难事。”
“唔？”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样，你也不至于弱到连一块石头都要用手推了。”
姜小满心下一动，他这人说话虽不中听，但的确是在为她考虑。
原本她提出合作也是侥幸，这次去留剑山庄，他若说一无所获，其实她也不能拿他怎样，没想到他行动迅速、心思细腻，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和她原本设想中吸风饮露的仙人不同，竟然在替她谋划。
说实话，以她目前的处境，她能给他开的都是空头支票而已，如今局势动荡，公主说起来好听实际不过是个花架子，看起来甚至远远比不上原书里姜吉这个皇子给他的承诺来得靠谱。
“多谢。”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一笑，“我会认真你的建议，还有，昨晚是你将我带回渚上馆的吧？这个也要谢谢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臂也好痛，昨晚应该没伤到这里才对啊......”
“到了！”
林月升原本还默默听着，这下却是猛地抬头，一下掀开帘子，马车果然停在了锦绣坊前，他身手矫健地下了马车，与平日闲庭兴步的模样谬之千里，实在让后头的姜小满咋舌。
怪哉，实在是怪哉。
在他们抵达之前，醉春楼门前扫了雪的空地上稀稀拉拉停着十几辆车，还没有花郎赛那日热闹。
因七娘有言，今日有要事宣布，让楼里的姑娘、公子便给各自的老主顾下了帖，但因朱老板状告醉春楼一事，往日常来的官员们都怕惹上事端，今日还能来的，大多是些文人才子。
所有宾客都从侧门进入，被引到了后宅花厅，来接待姜小满的是七娘身边的大管家忠伯。
上次来时，姜小满没有走到这里，锦绣坊寸土寸金，附近的商铺大多只有门楼，像这样带后院的店铺寥寥无几，这里的花圃打理得很精心，四季花卉间杂，处处芬芳，房檐下还晾晒着些干花肉脯，虽然不算多清雅，倒也带着些烟火气的趣味。
听闻此处已有丝竹之声，姜小满问忠伯，“宴席已经开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忠伯今天穿了一身浅色，冲淡了他身上的方正古板，“只是那些年轻人在唱曲儿罢了，殿下这边请，我们七娘还在厨房忙活，待会儿便来亲迎，若要听什么曲目只管吩咐在下便是了。”
说话间，已将他们引到了西墙的席位上，原本在听曲儿的宾客见尊位来了人，纷纷侧目，只是姜小满今天虽特意多带了几名随从，但并未唱喏开道，倒教人好奇她的身份。
就在姜小满乐得清静之时，一个威风凛凛的汉子走到了她面前，一身豹皮夹袄、头戴毡帽，颇具山林野性，“殿下，好久不见。”
“你——”
她上下打量了这人一阵，见到他眉上那条寸长的刀疤时，终于想起来，“聂三爷，是你！”
“公主，你这是贵人多忘事了。”
姜小满一笑，“我怎么会忘了威震江湖的聂三爷，更不会忘了，那天是谁一掌劈开了庙门，救我于水火之中。”说着，她往旁边座位一请。
“哈哈哈。”聂三顺势落座，“草民怎敢承公主一句谢呢？”
因有挂心之事，待他坐定，不过敬了两杯水酒，姜小满便开门见山，“聂三爷，上次你将慧果那伙强盗带走后，不知你是否去看了他们过堂？”
聂三回想了片刻，便和她说了当日的见闻。
“那慧果在公堂上对罪行供认不讳，原来因他幼时读过几年书，进承愿寺以后步步高升。住持为人宽厚，将寺中许多事都放权给他，没想到他私底下做着这样的营生，小和尚觉远还是他强抢的民女所生，只是她生下孩子后，仍是不堪受辱，投井自尽了，慧果便只得将孩子带回承愿寺。”
姜小满点头，又想起一事，“原来如此.....但不知他身上那种术法是从何处学来？”
她提起这个，聂三倒像是想起了什么稀奇的事儿，“据说他是在早年间救人，那人临走送了他一本功法秘籍，便就是这叫黑风瘴的邪门功夫,只是他怕被别人偷学，练成后将秘籍烧了。”
姜小满沉吟，这黑风瘴恐怕不是武功秘籍，而是某种法术或妖术。
“竟然是这样......”她手指敲了敲桌子，“对了，聂三爷，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拐卖那六名少女，慧果到底收了买家多少钱？”
“据那些贼人招供，他们收了近三千两白银，唉，寻常买一个婢女不过几十贯钱，这可是十多倍的差价啊，那些人花着大价钱，定没安什么好心。”说到这个，聂三便有些来气。
正当此时，旁边又有小厮寻来，说是谢琅出门游玩，一时还未找到。
聂三脸色更是沉了下来，“今天是他阿姐的好日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你们都得把他给我找回来，倘再找不到他，我就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等那小厮嗫嚅着退下去了，姜小满才问，“听说谢琅年岁不大，聂三爷何必如此动怒？”
“不大也十四了！”聂三咕噜一碗酒水下肚，叹了口气，“公主有所不知，谢琅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他家中虽无长辈，人却很懂事，与他姐姐最是亲厚，若是做错了事自个儿便知道去认错。如今却是越发犟了，说话也处处往七娘心窝里戳，我看八成是他身边那群混小子成日游手好闲，挑唆的他......”
他似乎只是想发发牢骚，没等姜小满回应，便又对她笑开了，“今天是好日子，不应该对公主说这些，我再自罚两杯！”
谈话间，开宴时间也快到了，歌舞暂停，门口处时不时有侍女端着杯碟进出。
大丫鬟小环也在门外张望，不一会儿，她径直向着姜小满走去，冲她一礼，便让身后的小丫头将几碟果子模样的点心摆上桌，“公主殿下，很快就会开宴，这是七娘给您特意准备的开胃小点。”
“七娘有心了，只是她不用小环姑娘帮忙吗？”
上回来时，小环便在谢七娘身边随侍，显然便和清涟在陆府一样，是七娘最信任的侍女。
小环细致布着菜，“我们掌柜的有个习惯，这最后一道压轴菜，直到端上桌之前，谁也不能看，所以奴婢也就是时不时去小厨房外面转转，若掌柜的有需要，便会叫奴婢。”
“原来如此......”她试了两口，发觉这些点心小菜都是微甜带酸，前次在茶馆时，她便发觉，林月升不喜甜腻，口味极淡，这个想必正合他意，便示意小环送些道林月升那一桌，扭头一看，却发现他竟然和忠伯在说话。
看来,这个人也没有想象中孤僻嘛。
小环将东西送到，说明了来意，林月升听罢往姜小满那边望了过去，见她也正笑看着这边，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糕点，仿佛盛意拳拳，他犹豫一瞬，正要点头，却听啪嚓一声脆响从外面传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啊！”小环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惊道，“那边...是小厨房，莫不是七娘摔倒了？”
聂三耳尖，一下站了起来，快步冲了出去，与七娘关系密切者多有跟上去的。
等众人走到门口时，聂三已经喊了数声，却无人应答，等门被撞开的那一刻，他们几乎是立即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女人。
她倒在门边，口吐鲜血，双目圆睁，一动也不动，显然是不行了......
血，好多血！
姜小满脚下一软，扶住了门框。
聂三快步向前，胡乱擦着她脸上的血，颤抖着手给她探了鼻息，等了片刻，终于发出了一声沉痛的吼叫，“七娘！”
七娘死了，死在她打算金盆洗手的这天夜里。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生前似乎正在遭受着剧痛，手中还攥着钥匙，显然是来不及打开房门，便当场毙命。
“阿姐！”
谢琅姗姗来迟，从人群后冲了出来， “阿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他突然被人叫来，原本不敢相信，这会儿他终于明白一切并非玩笑，立即像是失了魂地软在尸首旁，抓着她的胳膊，放声大哭起来。
忠伯跟在他身后，虽不言语，也是老泪纵横，只默默牵着袖子擦拭。
聂三帮七娘合了双眼，便站起身来，将短刀重重插到了柱子上，“官府来人之前，谁也别想走！”他的声音不大，但谁也不会以为他在说笑。
“唰——”狼崖寨众也纷纷抽出腰间佩刀。
“系统通知，随机任务【青楼血案】已发布，请宿主在三日内找出杀害谢七娘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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