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67章：静思

痛啊，好痛，点点清晰的痛接连在一起，从里到外的刺穿，前前后后，动都不动也能感觉到火烧火燎一般的痛。

身体无意识的蜷缩起来，腹上的疼痛未见消退，背后的疼痛却猛然剧烈。嗓子里蹦出了轻微的闷哼，从疼痛中惊醒，阳光耀进眼中，看什么都朦胧成一团。

我像只大虾一样蜷在床上，坦着上身，却被缠满布条，看起来就像只未完成的木乃伊。我明明记得自己只受了一处伤，为什么大张旗鼓的要把我全身都缠起来？会不会又那六只橘子的杰作？

摸着自己痛得厉害的伤口，估略其大概的尺寸，我有些茫然。将近半尺的穿腹之伤，绝对是重伤了内腑，我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

闭着眼睛开始回忆，只记得在任我行他们走后，我就开始一门心思的救治岳灵珊，这个进度，似乎是已经理顺了她紊乱的经脉和内腑，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

是谁救我回来的？岳灵珊又怎么样了？为什么当时没觉得这么痛，现在却痛得几乎受不了？或许是胃被刺破了吧，不然怎会这样的痛？

背后的伤口一直处于拉伸状态，缝合的细线扯紧了皮肉，感觉随时会绷断。我试着舒展开身体，一松一弛的摩擦，痛得我一阵巨颤，轻哼出声。一系列的响动惊醒了一直守侯在我床边的小桃，毛茸茸的狼头忽然出现在我视野当中，血红的舌头对着我的脸就是一阵乱舔。

我一如往常那样挥巴掌推开它，牵动了伤处，一时间浑身巨痛，竟让我搞不清楚究竟哪里更痛。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我只能仰在床上死鱼一般干喘气，小桃在一边呜咽了几声，一溜烟蹿了出去，再进来时，身后跟着的人竟然会是令狐冲。

这是怎么回事？颠倒了？还是错乱了？我两眼一眨不眨的看他急切走近，激动当中是压抑不住的欣喜，声音因此而高亢，大声问道：“你可醒了，有没有怎么样？”

刚清醒过来的脑袋还有些迟钝，被他高音炮一样的询问震得直发蒙，我几乎是跟他对视了有个五秒，才反应过来，反问道：“你怎会在这里？”

令狐冲有些拘谨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现在能不能起身？我小师妹到现在还没有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搞了半天他的兴奋全然是为了岳灵珊，明明看到我现在都被缠成了木乃伊，疼的浑身冷汗，还要我去给他师妹治病，良心何在，良心何在啊！

我长叹了口气，说道：“你看看我这模样，像是能动的人吗？这样吧，你去把你师妹带过来，我就在这给她瞧瞧好了。”

令狐冲答应一声，慌忙的跑出去，不过片刻就把岳灵珊抱了过来。我疑惑的看看他，又看看仍在昏迷的岳灵珊，更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风清扬这老头不是说再不理会华山存亡的吗？怎么这两根华山独苗全都被窝藏在了他的地盘里？

我深吸了口气，想尝试撑着坐起来，挣扎片刻无果，只能躺吩咐令狐冲把人抱高点让我瞧个清楚。观颜，除了脸上少了点血色，没看出还有别的什么问题。诊脉，因为右手被包成了馒头，我只有抬着左胳膊按上她悬在我上方的手腕，仔细分析，除了稍微的虚弱，没一点伤一点病。

她的内伤，确实是已经被我治好了，至于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我也不大清楚。脑子里面有些混乱，我揉揉前额，喘了口气，说道：“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我也不太清楚。过几天再说吧。”

令狐冲小心翼翼的问道：“她真的没事吗？你再看仔细点……”

我轻笑一声，说道：“就算她身上还带着伤，我现在也没那个能力去医治。实话告诉你，我连自己的伤都搞不清楚情况，又怎还有能力去治别人？”

令狐冲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说道：“哦，你的伤啊，风太师叔说，只要你能醒过来，就没事了。我也查看过，你腹上的伤口已缝了起来，那五支针也已取出……”

“针？你们怎么弄出来的？”我相当奇怪，这个取针的过程相当复杂，不太相信他们有那个能力给我拔针。

令狐冲道：“风太师叔说，那几支针并未伤及要害，只是皮肉伤，直接割开了取出便是。”

“……”我相当无语。难怪他们会把我缠成这副德行，满身都是伤口，不绑成木乃伊才叫怪异。

“杨兄，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他小心的看着我，有些心虚的试探。

我眼一闭，长叹了一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我再休息段时间，就去给你师妹诊治。”

令狐冲很听话的退了出去，顺道还给我关上了门。我看着空旷的屋顶，努力的回忆有什么重要事情没有做。想了又想，阵阵倦意涌上，一觉迷糊，再醒来时，又是一个艳阳天。

伤口的痛已经缓和了很多，可以勉强的下地走动。我动作缓慢的穿好衣服，推门出去，院里一片空旷，只有小桃趴在屋檐下晒太阳。

来到风清扬的房间，只有岳灵珊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我左右看看，对这略显诡异的情况有些不安。

风清扬去哪了？令狐冲又干吗去了？为什么到现在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带着无数的疑问，我坐在岳灵珊床边，开始了第二次认真的诊断。跟第一次一样，我依然没有查出她有什么伤什么病，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昏迷之前的情形，似乎可能性只有一个。看到自己的亲爹那样可怖的死在眼前，说不受刺激绝对是假的，至于受了多大的刺激，我不是岳灵珊，不可能会知道。想让她醒来，不算太难，难就难在醒来后她若封闭了自己的记忆，该当如何处理。

身体伤了，我可以想尽办法去救去治，心伤了，我则真的无能为力了。

轻掩上门，我坐在了小桃身边，抚摩着那身光滑的皮毛，一道闭着眼睛晒太阳。小桃往我旁边凑了凑，下巴搁到我腿上，喉咙里不住发出舒服的呜咽声。

“小桃，师父呢？”我看着那只闭目养神的狼头，像是自言自语的随意问了一句。

小桃动动耳朵，抬起头，轻咬我的衣袍朝院外的方向拽了两下。看着此狼站起身来乖巧的望着我，我费力的撑起身体，跟着它一道步出院外，缓步来到阮玉袖的墓边。

本是小小的孤坟一座，而今却多出了个邻居。我并没有觉得意外，总觉得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几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谁能料到这大起大落会是如此的迅速？他的种种表现，已清楚的告诉了我如今的这个画面，平静的接受，却止不住心中翻腾而来的悲哀。这个教我本事，教我为人的长者，永远的去了，对他而言是解脱，对我而言却是无奈。早该知道，我没法留住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师父，但愿来生，你能把握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如若有缘，来世，再与你把酒话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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