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14章：朝廷秘史

叛徒这个名词，向来都被人所不齿，叛变的越快，其人的无耻程度也就越深。对于王保保的突然态度大转变，其实相当出乎我的意料。本以为他会对自己被逼无奈的叛变行为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可他这个不卑不亢的应对真让我不知该将他归结到哪一类叛徒里面。两人同缩在一个墙角里，我偏着头使劲打量他，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的阴谋。王保保却面不改色，保持礼貌的微笑，任我前后左右对他进行全方位的审查。

“姑娘，既然咱们同处深宫大内，被人发现都是一样的罪名，如此来说，咱们已应是同党，你也不必对我如此戒备了吧。”他眼珠转动，看看自己僵硬的身体，似是在暗示给他解穴。

我略有迟疑，他接着笑道：“姑娘莫非是一开始就不打算信任我？那又为何还要问我屠龙刀之事？”

我回敬道：“小王爷金口玉言，既下了保证，我哪有不信之礼。承蒙您如此看得起小女，我真是不胜惶恐，待到屠龙刀之谜得解后，您父王所中之毒，我一定全部解除。”说罢，手指连连点出，瞬息间解开了他的穴道。

或许是身体僵硬的时间过长，已趋于麻木，王保保眉头微皱，轻哼了一声，缓慢的移动四肢想要站起来，却半天未果。我坐在一边，提醒道：“你血脉未通，须得调息两三个时辰才可行动自如。当然，那些江湖伎俩小王爷是不屑去学的，那就只好委屈你继续在这坐上两天了。”

王保保轻吐一口气，温和道：“多谢姑娘提醒。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低下头，答道：“我不过是一介江湖草莽，是什么名字对小王爷来说并不重要。小王爷想知道的只是屠龙刀之迷，那么，你不妨现在就告诉我，有关这把刀的一切吧。”

王保保道：“此事说来确实话长，折腾这么久，水米未进，姑娘可否去找些吃的来，填填肚子？”

我一眯眼，问道：“小王爷是想拖延时间吗？”

王保保连忙低下头，说道：“不敢，只是有些事情，姑娘一直呆在这，不太方便解决。”

我脸上一红，轻哼一声，提刀走至门口，说道：“你老爹的性命还握在我手里，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说罢，一甩门，直跃而出。

这个王保保，前后反差这么大，真让人感觉云里雾里，不知该不该信。屠龙刀的事情，他知道多少？我逼他至此，他又为何一点反抗都没有？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从厨房拿了些熟牛肉回来，我特地的躲在屋外监视了一会，这王保保却只是坐在墙角活动四肢，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做。他越是表现的合作，我越是摸不清头脑，端了牛肉递到他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发现自己已经从主动变成了被动。这个关系转换的真是奇妙啊。

“喂，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该说点什么了吧。”我没兴趣再跟他弯弯绕了，把话都挑明了大家心理都能痛快。

王保保擦擦嘴，搓搓手，故意打岔一般的问道：“我能不能先去洗个手？”

“可以，我刚从厨房过来时，看到一个美人正在洗澡，满池子的花瓣，可香了，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我仰着脸逼视于他，王保保只能作罢，伸袖子胡乱逛了逛脸，说道：“这到不必了，姑娘既然急着想知道，我就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事毕竟太过麻烦，有什么细节漏掉了，你可别怪我。”

“行了！快说！”我不耐烦在他身边坐下，王保保微微一笑，说道：“屠龙刀乃是六七十年前，南宋驻守襄阳的郭靖黄蓉夫妇所铸。当时一炉以成刀剑一双，剑应是郭襄所有，至今下落不明。刀则被郭破虏带出了襄阳，后被我元朝大军所获，进贡给了世祖皇上。因为郭破虏身死，无人知晓屠龙刀之秘，世祖皇上曾密令部下暗中探察铸刀工匠，得息此刀乃是仙人施法而成，藏有仙人毕身功力，得之即可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

“你家那世祖皇帝脑壳生锈了吗？这么神乎其神的事情他也相信？”铸刀的如真是仙人，那定是药师无疑。可他为什么要把灵力都封进刀中？这等荒诞离奇的事情，忽必烈没理由会接受的这么快，中间还藏有别的什么事吧

王保保道：“这些事情，我也是从书中所知。那等隐秘之事，怎可能流传这么久？姑娘若是不信，可亲去详查史书。”

“去就去，带路！”我拽着他的领子就往门口拖，王保保连忙挣扎道：“光天化日，你我公然在深宫内院四处乱闯，成何体统？不如天黑了再去。”

我回过头，讽刺道：“小王爷也会想到天黑好做贼这一招？”的王保保笑道：“为助姑娘参透屠龙刀之秘，偶尔做这么一次贼，到也无妨。”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此人的险恶用心。想等我把屠龙刀的秘密解开，然后再出手不择手段的将之收归己有吗？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就在秘密解开之前，相互利用，好好合作吧。

我接受了王保保的建议，待到天黑，跟着他偷偷摸摸的钻进了皇宫秘史堆放点。元朝的皇帝从来看不起汉人的文化，崇尚武德，自然对学术不感兴趣，以至元朝的宫廷图书馆规模相比宋朝要小上许多。书既然不多，找起来应该是相当简单，但是在这一目了然的范围内，我却成了一个地道的文盲，满目鸟语，像掉进了鸟窝。

蒙古人的书自然是用蒙古文写的，我从没学过蒙古文，该要怎么找？我的尴尬也许是全被王保保看在眼里，他自发主动的担任起了翻译一职，以极小的声音在我耳边把所有架子上的归类介绍都解释了一下，而后开始跟着我一本一本的翻腾起来。

王保保的翻译工作做的相当到位，连着五夜把跟襄阳有关的记载一字不差的都翻译了一遍，整理了一下，总算将当年事情的大体经过顺了出来。

首先，在一百年前，我和药师先后只身应对千军万马，将蒙古大军次次逼退，给忽必烈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于是开始着手研究借助歪门邪道的打仗方法。

然后，某天有几个道士跑来了解情况，并告诉他们那是妖孽祸世，没什么可怕的，支持他们将襄阳一攻到底。于是，蒙古大军抱着必胜的信心再攻襄阳，一打就耗了一年，谁都没占到半点便宜。

最后，依然年轻的药师忽然出现，扭转整个战局，却在胜利前夕消失无踪。接着，天地异变，襄阳城内渐显混乱，宋军士气低靡，蒙军欢欣鼓舞，两天之后，襄阳城破。

在襄阳被攻陷之后，蒙古大军继续追杀郭襄和郭破虏。郭襄逃到了终南山附近失去踪影，郭破虏则被赶至川边，走投无路，自尽了断。屠龙刀落入忽必烈手中，又总有不明身份的侠客跑来夺刀，其中一个独臂高手还与忽必烈打过照面，这让蒙古人越来越好奇刀内秘密，于是派人到襄阳四处查探。

不过很可惜，当年襄阳城破之后，蒙古人为发泄几年来的郁闷，几乎把襄阳屠成了一座死城，又怎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于是，这把满身神秘的惹祸宝刀就成了一只烫手的山芋，被忽必烈的儿子当奖励胡乱送了人。

朝廷里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因为那把刀实在是个不祥的标志。谁得到那把刀，谁就会成为江湖人物攻击的目标。刀虽宝贝，命却更是要紧。屠龙刀正式成了只皮球，被那些官员们踢过来，踢过去，展转几十年，最终落到了汝阳王手中

在这几十年的传递间，有关刀内藏秘的猜测越来越多，传得太广太久，瞎话自然成了真话，于是皇帝又开始想念这把刀，准备回收贴上皇家标签好好珍藏。便于此时，刀被人偷了，然后，就是江湖中漫长的你争我夺。

有关屠龙刀的历史，文字记录的部分基本就这么多，与刀内的秘密，看似没有一点关联。在宫里窝了这么多天，只得到了这么一个搞笑版结论，无论如何都心有不甘。我恼火的差点把满屋的书给烧成一把灰，王保保却很及时的提醒道：“蒙汉本就势不两立，汉人民间的神器，朝廷又怎记录得清楚？况且，这事情毕竟涉及到妖魔鬼怪，作为正史自是不妥，能查到这么多，已是难能可贵了。”

我站到窗口，满心烦闷，吹了片刻的夜风，头脑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官方版本跟民间版本不一样很正常，作为历史来说，这些资料确实已算详实，但要涉及具体细节，恐怕还是得要去襄阳好好调查一番。

我低下头，轻轻敲击着窗棱，整理出需要弄清楚的几个问题，而后对王保保说道：“多谢小王爷这几日的鼎力相助，今日我便送您回府吧。”

王保保一怔，表情僵硬了片刻，即又恢复了微笑，说道：“姑娘莫不是想反悔？你我可是有约在先，我助你解秘，你得告诉我最后的答案，这事，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既然如此，只要你不怕你爹找你找得发了疯，就尽管跟来吧。”我一转身翻下了窗户，只听身后风声响动，他还真不怕死的跟上了。大概是出于习惯性，我落地之后回身轻挥手臂，托住他肋下，稳稳接住，问道：“你当真打算跟去？”

他微笑点头，说道：“既是同党，当然得跟去，或许，能帮上姑娘不小的忙。”

“这是你说的，吃不了那个苦的话，就趁早自行消失！”我提起他的腰带，纵身跃起，于夜色中奔驰。只听他信心十足的答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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