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7章：礼教大防

查看完了黄蓉那个朱师兄的毒，我又被拽去前厅赴什么宴。席间闹嚷嚷一片，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头昏脑涨。我坐在主席正位，咬着筷子撑着下巴没精打采昏昏欲睡，郭靖黄蓉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间，唧唧喳喳的不停劝酒，当然不是给我劝酒，而是别人给我敬酒他们帮我挡酒。

我始终不明白中国人这个酒场陋习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人家明明不想喝，还非得软磨硬缠的逼着人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要得罪一大堆人，喝了那就不能停的要一直喝到桌子底下。

我抱着头趴在桌上一点食欲都没有，忽听到杨过隔着一个黄蓉不停朝我小声吆喝：“云姨，云姨！”

我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小龙女，懒洋洋的问道：“什么？”

杨过道：“你武功在哪学的？怎会这样厉害？你现在还这么年轻，是不是练功练的？”

我微笑着逗他，说道：“你想学啊？”

杨过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没道理这么年轻的吧。”

黄蓉听到我们的对话，插言道：“世上奇人异事多了，你才多大，能见得完吗？”

郭靖也于百忙之中插话问道：“师父，你这些年究竟到哪去了？怎会成了过儿的云姨？”

“怎么？你觉得乱了辈分？周伯通不照样是你大哥吗？”我随意的应付，却把郭靖窘住，怔怔不知该怎么接话。

黄蓉道：“师父，别老是欺负老实人。你与过儿攀上亲戚，这确实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我落难的时候被穆念慈救了，觉得投缘，就姐妹相称了。到是你，一会叫我霜姐姐，一会叫我师父，我什么时候收你当徒弟了？”是不是女人一嫁人，就完全被丈夫牵着鼻子走了？

黄蓉笑道：“霜姐姐也好，师父也好，不过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我还琢磨着是不是该喊你娘呢。”

……娘……我脸上一烫，埋头于桌边当鸵鸟。郭靖在旁边呵呵笑道：“师父，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岳父，七公师父他们一直在找你，知道你回来，他们一定高兴。”

我叹了口气，说道：“高兴有什么用。我还是十八年前的我，他却已不是十八年前的他了。”

黄蓉连忙打岔道：“今日难得这么高兴，别再提以前的事了。哎，对了，过儿，我看你跟霍都捣乱的时候，武功着实高明，却不像是全真教的路数。你到底是跟谁学的？”

杨过一指坐在旁边的小龙女，说道：“她是我师父啊，自然是跟她学的。”

黄蓉又问小龙女道：“妹妹，他说的可是真的？”

小龙女点头道：“是啊，我教得好不好？”

黄蓉笑道：“当然好了。妹妹，你师父又是谁啊？”

小龙女黯然道：“她已经死了。”

“那她尊姓大名呢？”黄蓉此招很有查户口的味道。

小龙女微微皱眉，摇头道：“不知道，师父就是师父。”

“人家师门隐秘，你这么积极的打听来做什么？”我轻拍了一下黄蓉，问道：“你七公师父最近怎么样了？”

黄蓉道：“他老人家常年云游四海，已经好些年没见了。听说是吃得好，睡得好，享福着呢。”原著中好象有过记载，说洪七会在这一部里光荣殉国，具体时间记不大清楚，只是感觉有些不妥。

我看着满桌好酒好菜，说道：“你派人去找找他吧，人年岁大了，老在外面跑着没人照顾，总是不好。”

黄蓉道：“七公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怎拴得住他？实在不行，你去找找他，看看他吧。听说，前段时间他在岭南出现过，大概又是发现了什么好吃的了吧。”

“云姨……”杨过唤了一声，眉头微皱，面色有些紧张。我奇怪道：“怎么了？”

杨过摇头道：“哦，没什么，七公吧，我在华山见过他，你若想找他，不妨去华山看看。”华山？又是华山。没到华山论剑之时，他去华山做什么？找我？还是找黄药师？

心情，再次沉闷，黄蓉及时掉转话题道：“过儿，你拿铁浆对付霍都的那几招，可是七公教你的？”

杨过点头道：“是啊，他老人家确实教过我几招。”情节于此时忽然在脑间一闪，隐隐想起了什么，我正待追问，忽听郭靖站起来大声叫道：“芙儿，你过来！”

哦，上帝呀，郭芙，那个传说中的刁钻小霸王？该不会是最早发现我的红衣小丫头吧。我偏了头去看，果然是那个万绿丛中一点红，后面还跟着她那两大护法。

我埋下头叼茶杯，却听郭靖与黄蓉打了两句哑谜，激动的大声道：“师父，龙姑娘，我和过儿的父亲有过八拜之交，杨郭两家累世交好，现下我这独生女儿，相貌与武功都还过得去……”相貌是过得去，武功就差太远了吧，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这郭大傻也学会吹牛了啊。

黄蓉似有些尴尬，插嘴笑道：“啊哟，那有这般自跨自赞的劲儿，也不怕大家伙儿笑话。”

郭靖哈哈一笑，接著说道：“在下意欲将小女许配给过儿。他父母都已过世，此事须得请二位作主。乘著今日群贤毕集，喜上加喜，咱们就请两位年高德劭的英雄作媒，订了亲事如何？”

“不行！”我、小龙女、杨过三人出口出奇的一致，声音参杂在一起太过响亮，惹得不少人回头观望。

郭靖和黄蓉同时怔住，尴尬而又惊讶，一同在我们三人面上看来看去。而我们三人相视一眼，杨过首先站起来，慷慨陈辞道：“郭伯伯、郭伯母的养育大恩、见爱之情，小侄粉身难报。但小侄家世寒微，人品低劣，万万配不上你家千金小姐。”

郭靖哈哈一笑，说道：“过儿，你我不是外人，这是终身大事，不须害羞。”

杨过表情严肃，一揖到地，说道：“郭伯伯，你若有何差遗，小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婚姻之命，却实是不敢遵从。”

郭靖大概是被他的严肃搅糊涂了，看看黄蓉，又看看我。我叼着茶杯，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形态，只听黄蓉问道：“过儿，龙姑娘真的是你师父吗？”

杨过看着小龙女，目中柔波点点，粲然生光，口中回应道：“是啊！”

黄蓉又问道：“你是磕过头、行过拜师的大礼了？”

杨过还是看着小龙女，点头应道：“是啊。”

我撑着下巴看着这俩人，大庭广众，眉目传情，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对方的身影能留存于眼中。冥冥之中，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红线，牵连着两人的心，视线或虚或实，扎根于对方身上，就再也牵扯不断。心里，眼里，只有对方，直至海枯石烂，似也动摇不了那根牢固的线。这就是缘分吗？

既然能够相爱，就是有缘，那么我和黄药师的缘，又在何处？能看到旁人的缘，却看不清自己的缘，当局者的迷雾是不是仍笼罩于我们周边？此缘该如何续，此劫又该如何化？我们，是不是真的还有见面之日？

思虑当中，也不知黄蓉问了一些什么，忽听小龙女淡然且坚定的话语传来，清晰的说道：“我自己要做过儿的妻子，他不会娶你女儿的。”

本是嘈杂的大厅之中，立时鸦雀无声，我赞许的看着手牵着手立于桌边的这两人，很是羡慕。若是当年，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勇敢，一样坦城，今时或许已是另一片天地了。

郭靖被吓得脸色发青，结结巴巴的惊讶道：“他……他不是你的徒弟吗？”

小龙女面泛红晕，巧笑如出水芙蓉，鲜亮压过厅中灯火，真真是一笑倾城，颠倒众生。席间已有数人口水满桌，我鄙夷的一皱眉，但听她羞涩道：“是啊！我从前教过他武功，可是他现下武功跟我一般强了。他心里欢喜我，我也很欢喜他。从前……我只道他不欢喜我，不要我做他妻子，我……我心里难受得很，只想死了倒好。但今日我才知他是真心爱我，我……我……”

“说的好！”我慢条斯理的拍着巴掌，笑道：“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只要澄清了就好。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就要好好珍惜彼此。别管天下人怎么看，成亲是你们的事又不是他们的事。谁敢反对，让他来找我。今日，我给你们两人证婚了，过儿，你可记好了，以后绝对不能欺负你姑姑。还有你啊，闷丫头，千万别动不动闹失踪，记得我在马车上跟你说过的话啊。”

杨过激动道：“云姨，多谢。”

我一摆手，笑道：“谁叫我疼你呢。什么仁义道德规矩礼法，统统不如真情有价。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杨过满心欢喜的拉着小龙女的手，柔声道：“姑姑，有云姨给咱们做主，谁都不用怕。咱们走吧。”

小龙女微笑点头道：“好。”

目如秋月平湖，面拂春风得意，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一步步缓缓向门口走去。每个人都看着他们，虽惊虽怒虽鄙夷虽愤恨，却碍于我刚才柔和却坚定的话语不敢有任何举动。全真的杂毛中有一人跃跃欲试，我手指于盘中轻弹，一粒花生米瞬间消失无踪，只听那杂毛哎哟一声，捂着脸后仰跌倒，引得满场哗然，皆惊惧的望向我。

杨过站在门口与我抱拳道：“云姨，后会有期。”

我点头微笑道：“去吧，别怕。”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与视野间，我端起酒杯，浅尝清酒。酒香清醇，入口却浓烈，火辣辣一直烫进心里，醉人的香却冲上脑门。有缘即要好好把握，千万别像我一样，白白错过一次又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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