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道生一
叶开“看到”皇家翡翠号上，黄建等人正在忙碌，也“听到”了陈宇航、顾威等人的心声。
不仅仅是这一个世界碎片。在其他的世界碎片中发生的一切，都呈现在他面前。
他并未在意这些。此刻叶开更加在意的，是夹杂在海量的念头和记忆中，一些飘忽不定的念头。
那些念头几乎与一切混淆了，将它们分辨出来十分困难——它们就像每个人都会有的杂念一样，看似毫无规律和逻辑，与其他的念头也没有太多的关联。如果是以往的叶开，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注意。
唯有此时，唯有此刻。万事洞明的状态下，他发现了那些念头的特异之处。
它们之间似乎是存在关联的，与他之前无意中见到、或听到的一些无主的零碎念头相关。
他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念头——或者说一段记忆。
那其中，黄建出现了。
…………
“……整个世界和宇宙的历史，就是人的历史。”
他听到自己说：“人的故事就是一切的故事，我们都生活在故事之中。”
黄建吸了口冷气。
“可是……如果这是故事，我们……”
黄建摇摇头：“我一直觉得，我已经很大胆了……但老板你这是，完全否认一切物质。”
他皱着眉头：“老板你是不是想说人择原理？”
“人择原理也是以物质为先的。”叶开说道：“先有宇宙万物，然后才有人。但我要说的是，在人产生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怎么可能……怎么证明？”
黄建说道：“不对，如果整个宇宙万物都是人编造出来的……可能没办法证明……还是不对……”
他忽然瞪大眼睛。
“想起来了？”叶开笑笑：“科学的边界。”
“但那也……”
“还有，知识的诅咒。”叶开说道：“如果你拥有某些认知，就无法想象缺少这些东西的世界。现在整个世界的每一个细节都相当完善，除了极少数情况，没人能接触到世界原本的样子，也想象不出来。”
“所以……这是梦？如果这是梦，那我们是什么？灾厄又是什么？”
黄建很快缓过神来：“我们做的岂不是毫无意义……”
“梵天一梦？不是那回事。”叶开说道：“历史上存在过很多仙人，比如你老板……但可不存在一个能够给全世界编造出梦境的仙人。”
“啊？老板你在开玩笑吧？”
老板是异能者，或者是某种倾向于人类的强大灾厄，黄建一直这样认为。
但是仙人……筑基、金丹、元婴那种？
如果真的存在仙人，世界怎么会是这样的发展？
应该全民修仙才对。
“仙人也是人。”叶开没有解释：“人力有时而穷，唯独作为群体的人类，才有足够的能力将故事编造圆满。”
这与老板之前说的“科学的边界”能够对应。
黄建还有很多疑问，但他决定先问最大的那个问题。
也是他最不甘心的问题。
“我怎么才能确定……”
叶开没有说话，但一个声音在黄建的心中响起。
“很久之前，就有人证明过，不过现在没人愿意相信罢了。”
“……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道生一。”
…………
先生送走了张角等人。
刚才说出来的事情，对仙人来说也过于震撼，他们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
他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叶开。
【旁白：叶开正在向前追溯。他发现了一些散失的记忆。】
先生看到了一行文字，他微微一笑。
“你也没想到吧？”
他想起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学生。
“当代的事情，还是要当代的人来做。无论有没有仙人。”
忽然他的眉毛动了一下，【剧本】的文字出现变化。
“看到那里了么……应当也差不多了。”
他抬手提笔，一册竹简出现在他的手中。
…………
一片混沌。
没有任何东西的空间，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但又不是完全的黑暗。
连念头也没有。叶开觉得自己能感受到的东西十分庞杂，却也十分空洞，似乎什么都不是，又似乎什么都是。
叶开现在能够感受到【剧本】的内容，因此他知道，这里仍然是记忆碎片内。
但这里是谁的记忆？有什么内容？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之间，叶开听到了一个朦胧的声音。
“一。”
嗯？
“一！”
这是最简单也最纯粹的念头，这个念头之下，仿佛一切东西都开始涌动起来，没有意义的空间也拥有了意义。
——道生一！
这就是最初的念头……
这就是世界的起源！
这片空间……这里没有空间，这就是【道】!
无名也无实，无形也无神的【道】！
在这里，时间也是不存在的……
因为一切概念，在此处都是不存在的。
“二！”
涌动激烈了起来，一切仿佛分成了两个颜色，或是两个部分。两个部分泾渭分明又相互联结，清浊两分。
“三！”
三个同时存在的念头相互纠缠，很快更多的念头产生，意义也逐渐产生。
终于第一缕光出现，天地渐渐成型。
【李耳正在修改剧本。】
一只手忽然出现。
【旁白：李耳拍了拍叶开的肩膀。】
【李耳：观止矣。】
…………
先生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记忆碎片化作灰色的雾气消散。
叶开耳边仍有无穷低语，眼前仍然能看到发生在不同世界碎片中的许多事情。
但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
此处的记录中，张角等许多仙人，刚刚离开。
他没有问张角的动向，这一切在记录中都是存在的，他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疑惑。
消失许多年之后，仙人于世界碎片中重新出现，本来就是因为他的请求。
或者说，以前那个叶开的请求。
他请求仙人，在自己死后，维持世界的状态，并对其修修补补，直到人类的逻辑和观念达成新的稳定态，秩序重新建立，【道】的入侵被彻底抵御住。
“先生。”
叶开郑重行礼，说道：“多谢。”
李耳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在我所有的学生中，叶开是最后一个，也是最有悟性的一个。”
先生说道：“本来他的安排，是让【叶开】在剧情中死亡，免得后续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但是你活了……可能是他的安排有些纰漏。”
叶开静静地听着。
之前的叶开，是刻意将自己的念头分散到整个世界所有人的念头中，抹去自己的印记。
每一个人都是一系列念头的组合，如果念头散去了，人也就死了。
以这种方式，即便仙人也可以死亡。
他还没有将所有之前的念头收拢回来，但基本已经了解了情况。
以仙人之身死亡，创造一个覆盖全世界的灾厄，再利用这个灾厄将世界粉碎，倒回到灾厄出现之前的时间点，在新的环境和世界观下，让一切重新来过。
“出现问题也是难免的，任谁都想不到他会那么大胆……”先生笑道：“将自己的仙骨塑造成灾厄……”
“而仙骨还能活过来。”
叶开摇摇头。
“仙骨是人类念头中的特异点，但我不是仙骨。”
他说道：“我是叶开。”
先生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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