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气人她最拿手
“罪人已认罪,按我朝律法,妾室冒犯嫡出子嗣当以其罪行轻重处以杖刑,鞭刑,绞刑到沉塘,分尸之刑不等,而家奴冒犯嫡出主子本该由主子自行处决,但这柳氏却早在十余年前便被归还了卖身契,今本官念其自首,有悔过之意,特判柳氏绞刑,秋后执刑。南宫君氏因乃主谋,罪行深重,判腰斩,即刻执行。南宫小姐乃是苦主,对本官的判决可有异议?”
邱致彦的话令柳氏瘫软在地,泪流满面,君艳芳却浑身颤抖,惊惧的两眼圆瞪。
暮雪闻言叹了一声,道:“君氏这些年对我的所作所为,我非圣人,无法原谅。只是她付出性命便也算是恩怨两清了,腰斩之刑太过残酷,君氏到底陪伴摄政王大人多年,为摄政王府添了两位小姐,大人可否量情将腰斩换成沉塘,也给君氏留个全尸。”
腰斩往往人被截成两半尚神情清醒,有的人两三柱香时候才能彻底断气,着实残忍,相比而言,沉塘却要好上一些,死后还不必身首两处。
见暮雪为君艳芳求情,一时赞声无数,想到南宫宸皓根本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而暮雪却因他为君艳芳求情,世人瞧向南宫宸皓的目光便皆带了鄙夷和谴责。
暮雪垂眸,笑意闪过,邱致彦也目露动容,接着才道:“南宫二小姐高义,下官佩服,即如此,便改腰斩为沉塘,即刻便执刑。”
邱致彦令下,外头一阵欢呼,暮雪微微欠身,扶着馨瑶的手往外走。而衙役们也上前绑缚了君艳芳,将其拖了起来,却于此时人群后一阵骚乱喧哗,接着暮雪听闻有杂七杂八的人声说着。
“是景王府的轿子,这时候沈家来人不妙啊。”
“快看,竟是君家老太君带着女眷们都来了,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那有怎样,君家的女儿犯了必死之罪,我要是君家女人这会儿早寻个地缝钻进去了,倒还好意思出来。”
……
竟是君老太君带着沈家人到了,暮雪微扬了下眉,明眸一转见君艳芳面露希翼眼巴巴地盯着人群,暮雪讥诮地勾了勾唇。馨瑶显然因这变故而担忧,扶着暮雪的手不觉用力,抓疼了她,暮雪屈指在馨瑶头上敲了下,这才道:“放心,君家人不是来救君艳芳的。”
馨瑶惊呼一声,回过神尚未来得及问暮雪的话是何意,人群分开,一身庄严命妇装的君老太君已被同样盛装打扮地君大夫人扶着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君艳芳是君老太君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小的孩子,一向受宠,此刻她瞧见老母头发半白身影消瘦,虚弱地被扶着一步步过来,登时泪如雨下,颤声便唤着道:“娘,您可来了,可算来了,娘您救救女……”
君艳芳青肿的脸上泪水鼻涕横流,可分明比方才精神了许多,实际的双眼又亮了起来,可她话都没有说完,君老太君已到了她面前,一把推开君大夫人的掺扶,竟是抬手一巴掌便狠狠地甩在了君艳芳的脸上。
她这一巴掌显然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君艳芳惨叫一声直被打地跌倒在地,君老太君扶着君大夫人的手,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抡起手中的拐杖便又一下下得往君艳芳的身上抽,口中喊着:“救你?!我君家没有你这样阴毒狠辣的女儿,如今我恨不能亲手将你千刀万剐,从小我便教你做女人要守妇道,要有妇德,要贤良端方,大度坚贞,可你……真是孽障啊,我叫你败坏我王府名声,我今儿非活活打死你不可!”
君老太君手下毫不含糊,一下下是实打实地杖下,君艳芳被打得满地滚,可这痛却不及她心头苦之万一。即便当年她不听话跟了南宫宸皓,母亲都不曾抛弃她,可如今,她的母亲,生她养她的母亲是彻底抛弃她了。
为了君家的名声,为了君家未嫁女儿的未来,她彻底被抛弃了。虽理解,但君艳芳却心底透骨悲凉,只滚了两下便不再躲闪,任由君老太君一下下重击落在身上。
君艳芳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君老太君到底打不下去了,身子一晃佯装体力不济地倒在了君大夫人身上,君大夫人劝了两句,君老太君才到了暮雪身前,老泪纵横,道:“虽则当年这孽种出嫁我们王爷便有话,和她脱离父女关系,将她逐出家门,但这逆女到底是从老身肚子中爬出来的,她做出此等丧尽天良,心狠手辣之事来,老身实在无颜面对世人,今日老身亲自带着我君家所有女眷在此给盛二小姐赔礼致歉了。”
君老太君言罢竟是双腿一曲便往地上跪去,那态度当真是真诚,她一屈膝,身后君家王府十多位正经的女主子也都跟着屈膝。
按君老太君的猜想,她是长者,又是朝廷封诰的超品级吴国夫人,身份比暮雪这雪月郡主要尊贵的多,不管是哪方面,暮雪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都当不敢受她这老婆子的跪叩才是,故而君老太君屈膝到了一半便自动停了下来。
可她身子僵了几息时间,偏暮雪就是站着不动,更不言不语,竟然半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登时君老太君便有些骑虎难下,跪下吧,她一大把年纪了,有头有脸,就这样跪个小辈,还是个身份低卑,害了她一女一孙的小丫头,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也咽不下这口气,可不跪却更不行,这众目睽睽,她不跪,方才的一番痛打,这戏便白唱了,今日来的目的也别想了,还会令王府更加不利。
膝都酸了,感受到世人目光已变了,君老太君到底将牙一咬彻底弯下了金贵的双膝,跪倒在了地上,一时间她浑身发抖,差点没当场呕出血来。
暮雪面上挂着愕然神情,偏就愣着不肯去扶君老太君起身。
君艳芳是没得救了,君老太君恐君艳芳带坏了君家其她女人的名声便亲自带着女眷们来道歉作秀,君家女人既然要表现深明大义,表现通情达理,明辨是非,表现她们和君艳芳这阴毒的女人不一样。她南宫暮雪自然是要好好配合她们的,干嘛不叫她们好好跪上一跪。
暮雪眼瞧着君老太君额头上已冒出一层汗来,白发乱抖,这才缓缓收了错愕的神情,上前一步弯腰去扶君老太君,只是她许是太过着急,竟一下子踩在了裙摆上,登时便哎呦一声跌坐在了君老太君的身前,馨瑶大惊,忙去掺扶暮雪,道:“小姐,你怎样?”
被她扶着,暮雪一动,却抽了口气,道:“好疼,似是扭伤了……”
她言罢,馨瑶一急忙四下去找陌殇,道:“这可如何是好,陌庄主呢,快给小姐瞧瞧吧,小姐情急扭脚了,小姐体弱别再伤了骨头才好。”
馨瑶唤罢半响,陌殇才从人群后挤出来,匆匆到了暮雪身边,道:“怎么那么不小心,我瞧瞧。”说话间他寻了暮雪的脚摸了下道,“奇怪,没伤着啊……”
馨瑶暗自翻了个白眼,道:“庄主没瞧见小姐捂着右脚吗,庄主怎去摸左脚!”
陌殇愕了下,这才一拍脑门,险些打落了头上帷帽,又转而抬起暮雪的右脚,道:“瞧我,关心则乱,急傻了,暮雪莫怪,我瞧瞧……”
说话间他手捧暮雪的右脚装模作样地摸了起来,不时低声嘀咕两句,面纱下一双眼眸含笑瞧着暮雪却是分外明亮。
暮雪自然不会真走个路都能摔倒,本便是在戏弄君家女眷,此刻陌殇捧着她的脚趁机又捏又摸,还隔着面纱冲她笑得一脸坏,分明隐有挑.逗,暮雪也没忍住白了陌殇一眼,那厮却立刻曲起两指隔着绣鞋鞋底在她的脚心挠了两下。
他那力道不轻不重,偏痒的暮雪差点没忍住就笑出声来,忙咬住下唇,却还是溢出一声有几分扭曲的古怪痛呼声。暮雪狠狠瞪了陌殇一眼,腿也缩了下,陌殇这才装模作样地抓住她的脚踝动了下,悲怜地一叹,又沉声冲新药道:“倒没什么大事,脱臼了,我已给你家小姐正过,只是你家小姐分明营养不足,骨质较寻常人要脆弱一些,以后你可要仔细照顾小姐,不要再叫她惊慌急忙下再跌倒,她这身子骨跌上一回可是要比寻常人厉害的。”
听他如此说,馨瑶心里好笑,面上忙恭敬地应了。围观之人闻声又是一阵的唏嘘叹息,瞧向君家女人的眼神不善了两分。
暮雪这一摔,君老太君便只能带着儿媳孙媳孙女们一直跪着,即便君老太君精明的很清楚暮雪的小把戏,可她却还要装出一副关心担忧的模样来。君老太君就跪在旖滟身边,方才暮雪那声扭曲的笑声她听在耳中,瞧着暮雪和陌殇在她近前就那么打情骂俏,她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她一生好强,没想到临到死了竟受这样的折辱,这叫她怎能咽地下这口气,怎能!
她原便是大病初愈,又常年养尊处优,一把老骨头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这会儿功夫已体力不支,此刻再闻陌殇和馨瑶一唱一和的话,终于胸口起伏,两眼一番嗷地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陌殇早便瞧出君老太君要晕倒,心里默念三二一,果然才数到二,老太婆便一头栽倒,他勾了下唇,瞧向暮雪。
这女人,气人的事儿当真做的最是顺手。
“娘!”“祖母!”
几声叫传来,君大夫人忙抱住君老太君,后头的小辈们见祖母晕倒也都起身忙围过来焦虑地查探,暮雪于面纱下轻撇了撇嘴,惊呼一声,“哎呀,君老太君怎能会突然晕倒了?!都怨我,走路都走不好,定是老太君她太担心我,这才情急之下晕倒的。陌庄主,可否劳你替老太君瞧瞧……”
暮雪话未说完,君玲便跳了出来,怒目瞪着暮雪,抬手愤恨地指着暮雪,道:“南宫暮雪你别装了,你就是故意叫我们跪着羞辱我们,你这个恶毒奸诈的女人!”
君玲骂罢,暮雪抬眸盯向她,即便是面纱遮挡了她的神情,众人也能从她僵直的身影上瞧见被误解的悲伤,错愕和难过。
明明是君家人自愿来赔礼的,又是她们自愿下跪的,怎么才跪了这一会儿就晕的晕,骂的骂,可见这一家子人根本就不是诚心实意的。瞧君家这孙女又叫又骂,根本就和君艳芳是一个德行。
这里谁都不傻,想想也都明白君家女眷前来作秀的目的了,登时暮雪尚未辩驳君玲一句,谩骂声便哄然而起。
“装模作样,果然是阴险狡诈,难怪教养出这样的女儿来。”
“道歉是假,欺哄世人,沽名钓誉是真,真将咱们都当傻子呢。”
指责声响起,君玲面色大变,这才知道自己是再度遭了暮雪的算计。南宫暮雪就是要叫她们跪地有怨,就是要气晕祖母,好让她们心浮气躁,担忧愤怒之下暴露出真面孔来。
君玲悔之晚矣,君大夫人已站起身来,一巴掌甩在君玲脸上,道:“混账!祖母就是被你们这般拎不清是非的东西气的。”
她一掌打罢,这才又冲暮雪道:“南宫二小姐……”
她话未说,暮雪便柔声道:“无妨,都是我太没用,情急之下竟就摔了,君妹妹误解也是人之常情,夫人还是快快扶老太君回府诊治吧。”
事情已然这般,再作秀也是无益,君二夫人扶起君老太君,转身前冷冷瞧了暮雪一眼,这才带着一群女眷又离了京兆尹。
君艳芳遭受抛弃,心灰意冷,万念俱灰,见君家女眷铩羽而归不过一笑。南宫宸皓在旁瞧见暮雪轻而易举毁了君家人的谋算,眼眸眯了眯,其间光芒复杂。
而人群外,京兆尹衙门前的街巷拐角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中软榻上躺着一个身着月白色儒袍的俊美公子,此刻那公子半酣半醒地靠在金色绣纹的软枕上,一头墨发随意披散着,身上衣衫半敞半掩,露出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来,俊美无匹的面孔在透车窗而入的光影下半明半暗,明黯交错有股阴柔颓废的美昭然而出。
他洁白修长的手此刻执着一只红色琉璃酒杯,杯中葡萄酒被酒杯一映更加殷红似血,他倾腕仰首,杯中酒水如注流下,尽数落入色泽浅淡的双唇间,他饮下酒水,唇上却沾染了些红色酒液,那红映着略显苍白的面色给阴柔的五官平添了几分魅惑,衣衫不整,酒意弥漫却更又有股放荡不羁,颓废堕落的诱.惑魅人心扉,却正是暮雪收拾王江时曾目睹一切的那俊美公子。
他一杯尽饮,听到外头君府马车从旁过去,这才挑指轻转了下空杯,色彩红艳明透的酒杯在他指尖提溜一转落在一旁几案上,他未曾睁开眼眸,只冲外头漫不经心地道:“南宫宸皓亡故的夫人,查。”
外头传来应声,他执起酒壶又自斟了杯酒,执杯轻晃酒液,酒香入腹,这才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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