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先帝的宸贵妃

一个时辰后，暮雪躺在床上仰头一口气灌下半碗黑药汤，直被那股子苦味冲的差点呕吐出来，见她神情痛苦，馨瑶不由蹙眉瞧向正悠哉靠在博古架边儿把玩着上头一只白玉玲珑麒麟摆件的陌殇，道：“庄主，小姐这药怎和黄连汤一般，奴婢闻着这味道就犯恶心，便不能将药换成不苦的，怎么就突然换了药啊。”

暮雪从逸飞端着的盘子上捻了几颗蜜饯扔进嘴里含了半响这才将满嘴的苦味压下去了些，盯向陌殇，一脸狐疑。

这厮给她换了药不说，竟换成这样的苦药，半碗下去她感觉五腹六脏都泡在了苦汁里，她严重怀疑，他是在因风尘逸来访一事闹情绪，故意整治她！

见暮雪目光灼灼盯过来，陌殇将手中麒麟摆件放回去，几步到了床边，接过馨瑶手中的药碗，道：“良药苦口，谁让你们小姐不听话，又将伤口挣裂的，不用苦药可好不了。”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床边儿，眯着眼瞧着暮雪，道：“怎么我瞧着暮雪像是怀疑我的用心良苦用心呢，不行，我得证明自己的清白。”

陌殇说着端起药碗便要凑上嘴去，如今这屋中不仅有馨瑶，还有阳夏，暮雪见陌殇的举动便明他意，哪里好让他嘴对嘴地给她哺药，没得带坏了小孩子。她惊得一把夺过了药碗，二话不说仰头便将剩下的苦药汁都灌进了胃中，将药碗塞进馨瑶手中便夺过阳夏手中碟子抓了蜜饯一阵猛添。

陌殇瞧着她那双腮鼓鼓的模糊却是目光碎星，道：“这便对了，暮雪再不听话，下回这药还得苦上三分。”

暮雪听他这般说越发狐疑，可尚未来得及审问，落月便捧了一大盘子的珠宝首饰进来，道：“小姐，宫里又来赏赐了，说是后日宫中设宴为骄阳公主和寒渊圣域使团接风洗尘，也为小姐压惊庆功，请小姐一定要参加宫宴。这些都是宫中专门赐下来，供小姐挑选装扮的。”

暮雪闻言蹙眉，上回说是盛宴，结果她跟着去御苑差点没被明月公主算计到，如今又是个宫宴，想想都觉无聊。

见暮雪一脸的厌烦，陌殇便道：“不想去便不去好了。”

暮雪却白他一眼，道：“皇命不可违，我可是升斗小民，哪敢像大爷您这般随心所欲啊。”

倘使这宫宴只是为了给寒渊圣域使团接风，她还可托病不去，但既然说宫宴还有为她压惊庆功的意思，她哪里能耍大牌不出席。在这封建社会，以一人之力试图抗衡皇权，那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就是历练练傻了。

宫宴是入夜后在天明殿中举行，宫中亲自派了马车接暮雪进宫，她进宫时已是旁晚时分，晚霞流彩，清风送爽，花香四溢，红锦铺地，宫灯高挂。

宫中一片繁华景象，暮雪因受伤，马车经过特准，一路驶进宫门，直接将她送到了在宫宴开始前供贵女们暂时休息歇脚的重华殿。

她下了马车，随着宫人进了重华殿便有一大群贵女们围了上来，热情地探问她的伤势。暮雪和大家寒暄了几句便和吏部尚书府的袁宇菲悄然退了出来。

“暮雪姐姐，你要我办的事我都办好了，只是姑母她最近身子很不好，说是没精力接待暮雪姐姐，不过姑母却叫钱姑姑代她见见暮雪姐姐，钱姑姑是我姑母的陪嫁，跟着姑母都二十来年了，姑母知道的事儿没她不知道，这儿钱姑姑已等着暮雪姐姐了，姐姐快跟我来。”袁宇菲说着冲暮雪请功地眨巴了眨巴眼睛，一面带着暮雪往外走，一面又道，“暮雪姐姐送来的那种点心可真好吃，就是我家下人手笨的很，做的总没暮雪姐姐送来的好。”

暮雪自得知这身体的身世后便惦记此事，此刻她就是南宫暮雪，她不希望有任何不在掌控的潜在威胁存在。想到英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奇怪反应，暮雪直觉应该查一查此事的好。这世上是有很多没有血缘，却又容貌相似的人，可想到那日英帝特别激动的反应，还有每次他瞧着自己的古怪眼神，若暮雪是南宫宸皓的女儿也就罢了，可从君艳芳口中得知并非如此，那叶离身上有好似迷雾重重，暮雪便总觉英帝的反应不会只是凑巧她貌似他的故人。

她暗中也查了些英帝之事，但都没寻到有用的信息，便想寻个宫中的老人打听一二，而袁宇菲庶出的姑姑正是英帝的如妃，在英帝尚未登基时，她被许给了英帝为贵妾，如今在宫中并不得宠，而且也没能诞下子嗣，该不是置身权利中心的人，暮雪想她对英帝口中那位云姐姐也许会有一些耳闻，她向如妃打探，如妃也定不会隐瞒或借此生事。

故她在两日前受到宫宴消息后便令馨瑶登了吏部尚书府的门，希望能通过袁宇菲请见如妃一面。

暮雪跟着袁宇菲出了殿，不过绕了两道回廊便被她带到了一处开阔的湖边，湖水在霞光下潋滟波光，湖心亭中一个身穿宫装的老嬷嬷正侯着，见袁宇菲引了暮雪过来，忙福了福身，道：“老奴给雪月郡主请安，见过小小姐。”

暮雪抬手虚扶一下，道：“姑姑不必多礼，是我劳烦姑姑了。”

袁宇菲一笑，道：“暮雪姐姐有什么事儿自管问姑姑便是，我到那边瞧瞧荷花去。”

她说着嘻嘻一笑便一蹦一跳的出了湖心亭。此处四周都是湖水，不怕被人偷听，旖滟知道定是眼前秋姑姑寻的地方，越发觉着如妃不简单，今日她当能问到有用的信息。

也不和钱嬷嬷多做寒暄，暮雪便直接问道：“嬷嬷在宫中多年，可知道皇上有位姓云，或是闺名唤云的姐姐？”

钱嬷嬷不想暮雪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却蹙起了眉，道：“皇上有兄弟三个，只一个妹妹，且芳华早逝，并未听过皇上有什么姐姐，或是结义的姐姐啊。”

暮雪闻言淡淡一笑，道：“这个我知道，这么说吧，我上次进宫面见皇上，皇上初见我时显然将我认成了一位故人，还唤我云姐姐，皇上的神情……倒好像是瞧见了失散多年的情人一般，奇怪的是，当时皇后娘娘也在场，看到皇上如此，娘娘竟是突然就晕了过去，瞧着倒像是受了打击，伤心过度。此事小女回去每每想起便总觉不安，故而才想打听一二。却不知，嬷嬷可知这其中究竟？”

钱嬷嬷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可不足眨眼间她便将异样隐藏了起来，到底是宫中的老人精，寻常人可能瞧不出她的异样来，但暮雪却是学过微表情的，她不过一眼便知道，这钱嬷嬷定然是想到了什么。

“上次郡主进宫皇后娘娘晕倒一事老奴也知道，难道不是郡主言语冲撞了皇后的原因吗。这便奇怪了，皇后娘娘自嫁给皇上，一直便备受龙宠。老奴也从未听说皇上另有所爱，若说皇上最在意的女人，那也该是已故元后，可元后并不姓云，闺名也没有云字，更是比皇上小上几岁的啊……”

见钱嬷嬷不肯说真话，暮雪岂能不知事涉皇帝，她不敢胡言恐招来祸患。暮雪上前一步，往钱嬷嬷手中塞了一张银票，见她欲推辞，忙握住她的手，道：“嬷嬷，我问这个也只是求个明白，皇上他瞧我的眼神实在古怪，我这心里害怕……嬷嬷放心，嬷嬷说的话我万不会透露出去，也万不会给如妃娘娘招去什么祸事。”

钱嬷嬷见暮雪神情郑重，眼神清明，到底叹了一声，道：“小小姐带了郡主过来，老奴又怎会不相信郡主。不瞒郡主，以前皇上还没在潜邸时，也就是我们小姐刚刚被抬进王府时，府中曾有过一些传言。传闻，王爷他疼爱续弦王妃并不是因为王妃容貌娇美，而是……而是因为王妃长的有五六分肖似先帝爷的宸贵妃。”

钱嬷嬷道：“怨不得郡主不知道她，她早在十七年前便过世了，郡主今年才十五，自是没听说过她。那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当时宠冠后宫，是先帝最为珍爱的女人，便是因为她离世，先帝才悲恸过度龙体每况愈下，没一年也跟着驾崩了。老奴记着，这位辰贵妃年纪便比皇上要大些，而且正是云姓。我们小姐刚刚进王府时，下人们偷偷在传，说王爷他很是爱慕这位宸贵妃，而王爷他格外疼爱王妃也是因王妃容貌肖似宸贵妃五分之故。”

暮雪微微抿唇，又道：“那这位宸贵妃是怎么芳华早逝的啊？”

钱嬷嬷便道：“宫里的事儿谁能知道的那么清楚，好像是得了一种怪病，暴毙而死的，她死后听闻先帝爷抱着她的尸首三日不吃不喝，那几日王爷也日日酩酊大醉，夜半还总有下人听到王爷的哭声。这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又都是没根没据的私传，老奴其实也不知真假。”

暮雪听罢点头，又问了两句见钱嬷嬷也就知道这些便辞了钱嬷嬷。她和袁宇菲回去时，贵女们却都已不见，众人已皆前往大殿中参加宫宴。

她和袁宇菲尚未进入大殿，便有太监匆匆迎了出来，躬身笑着道：“哎哟，郡主可算是来了，今儿这宫宴郡主可是主角，皇上和贵人们都到了，皆等着郡主呢。郡主快随奴才进去吧。”

暮雪颔首点头，大殿被上百盏琉璃宫灯点缀地灯火通亮，映着天边尚未消散的最后一抹天光，仿若瑶池仙境。锦缎铺地，酒香四溢，宫娥穿梭。

暮雪和袁宇菲上了台阶太监便大声唱道：“雪月郡主到。”

随着这声音，暮雪明显感到殿中气氛一变，蓦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殿外瞧来，显然人们对她这个救了楚曦哲的雪月郡主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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