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晚晚等我

他的皮肤泡得发皱，尤其是指节处，褶皱里浸满了海水，泛着不健康的苍白，指尖甚至因为长时间浸泡而微微发肿。

可最令人揪心的，是他那双眼睛。

那双曾经看向姜栖晚时盛满温柔与笑意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白几乎被血丝覆盖，瞳孔缩成了一点，像两簇在黑暗里燃烧的火焰，却满是绝望与偏执。

他的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连颧骨都因为消瘦而愈发突出，眼窝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泛着淡淡的青紫，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搜救服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显得他愈发憔悴、羸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可他的眼神却从未软弱过，那股执拗的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海面上，仿佛只要再看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哪怕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

“祁深！”唐纵再也忍不住，大步冲上前，一把死死摁住祁深的肩膀，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沙哑与愤怒，甚至因为急切而有些颤抖：“够了！你已经三天没休息了，再这样下去，你也会被这片海吞掉！你疯了吗？”

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兄弟，如今却像一头濒临崩溃的困兽，眼底满是心疼与担忧，甚至带着几分愤怒。

愤怒于祁深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

顾西城和江淮楼也站在一旁，两人早已安排了各自的搜救队在不同海域展开搜索，从近海到远海，从浅滩到深水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可看着祁深这副不要命的样子，他们却束手无策。

顾西城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凝重，他知道祁深的性格，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不会轻易回头，尤其是关于姜栖晚的事。

那是他生命里唯一的软肋，也是唯一的执念，一旦这根软肋被触碰，祁深便会变成最疯狂、最不顾一切的样子。

江淮楼则沉默地递过一条干燥的毛巾，可看着祁深那副模样，毛巾悬在半空，竟不知该不该递上去。

他怕这轻微的触碰，都会让祁深彻底失控，怕那句“休息”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唐纵的手劲很大，像是要把祁深从绝望的深渊里拽出来，可祁深却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肩膀轻轻一震，竟挣脱了唐纵的手。

他微微低着头，湿透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像一把拉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缓缓抬起手，用泡得发皱、甚至带着轻微肿胀的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海水，动作缓慢得像生锈的机械，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沉重的疲惫。

片刻后，他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戾意，像深冬的寒潭，倒映着翻滚的海浪：“我不累。”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喉咙里卡着无数颗细小的石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可语气却坚定得没有一丝余地，“我没找到她，我不休息。”

“你这是在拿命赌！”唐纵急得声音都提高了，眼眶微微发红，眼底满是心疼与愤怒，“姜栖晚如果真的出了事，你这样下去，她要是知道了，她会心疼的！你要是也出了事，谁来给她报仇？谁来完成她没做完的事？祁深，你清醒一点！你这样，姜栖晚如果真的在，她会难过，会自责，会恨你！你忘了她以前说过什么吗？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为了她不顾一切，变成一个疯子！”

可祁深却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那片翻滚的海浪，像是没听见唐纵的话，又像是将所有的话都听进了心里，却依旧选择无视。

他慢慢转身，准备再次潜入深海，动作缓慢却坚定，仿佛身后不是狂怒的巨浪，而是通往姜栖晚的唯一道路。

唐纵见状，再次上前一步，伸手想拉住他，却被祁深侧身躲开。

祁深看着唐纵，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终于多了一丝情绪。

不是愤怒，而是近乎绝望的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让人心底发寒：“唐纵，你让我去找她。没有她，我活着也没意义。”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千斤重的重量，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做再多，都是徒劳。我只要她，只要找到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顾西城走上前，沉声道：“祁深，我们知道你在意姜栖晚，可你这样，姜栖晚要是真的在，她一定也不想看到你变成这样，变成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疯子。我们都在帮你找，给你点时间，也给我们点时间，好吗？你这样下去，不仅帮不了她，还会让我们所有人都担心，她知道了，她会难过的。”

祁深却没有回应，只是再次纵身跃入海浪中。

冰冷的海水再次包裹住他，他的动作比之前慢了些，每一次划水都带着沉重的疲惫，可依旧坚定。

鹿家至今没有受到祁家的攻击，并不是他打算放过他们，而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找到姜栖晚更重要。

没有她，权势、财富、地位，都成了毫无意义的空壳，做再多，都是徒劳。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找到她，然后紧紧抱住她，再也不分开。

那些曾经的精致、那些曾经的从容，在姜栖晚失踪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有她，他精致给谁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精致？他只要她，只要她能平安回来，哪怕让他付出一切，哪怕让他永远活在这片冰冷的海里，他也愿意。

海浪又一次将他卷入海底，黑暗瞬间笼罩了他。

祁深在海底睁开眼，哪怕视线模糊，依旧在努力寻找。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冰冷的礁石，指尖被礁石上的尖刺划破，鲜血渗入海水中，瞬间被海水稀释，消失不见，可他浑然不觉，只是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晚晚等我，我来找你了，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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