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李宏军借钱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阎埠贵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这次脑溢血来得凶险，虽经抢救保住了命，但后续治疗和康复仍是漫长的过程，费用更是个无底洞。

阎埠贵自己没什么积蓄，而他那几个子女的态度，更让人心寒。

治疗费的大头，竟是靠没什么血缘关系的破烂侯东拼西凑垫上的。

阎解成、阎解放他们不是拿不出钱，只是不愿拿。

儿女不孝到这地步，实在是阎埠贵晚景最大的悲哀。

他算计了一辈子，对儿女也习惯性地精打细算，却没算到亲情也在这种算计中一点点磨损殆尽。

如今，轮到他被子女们冷漠地“核算”价值了。

阎解成摆明了不想给父亲养老，这次掏出十块钱，与其说是尽孝，不如说是被破烂侯当面指着鼻子骂出来的遮羞布。

阎解放、阎解旷有样学样，阎解娣则以“嫁出去的女儿”为由，理直气壮地一毛不拔。

在阎家那套陈腐观念里，女儿本就没地位，更谈不上继承家产，如今要她出钱，自然觉得委屈。

病房外的走廊里，灯光惨白。

破烂侯靠着墙，脸色比灯光还难看。

他胸口堵着一股气，为老友不值，也为人性之凉薄感到齿冷。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关键时刻竟没一个靠得住，阎埠贵这一生，在某些方面真是失败透顶。

可要让他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老友因无钱医治而出事，他又实在做不到。

但手里的钱已经见底。破烂侯拧着眉头，心里盘算着还能找谁开口。

他这人虽然干的是收破烂的营生，但结交广，三教九流的朋友认识一些，多少能借到点。

实在不行……他咬了咬牙，只能动自己那些藏品的主意了。

那些他一件件淘换、珍藏多年的老物件，随便拿出一两件，医疗费就能凑个七七八八。

想到要卖心头好，就像割他的肉，可眼下顾不得了。

此时，阎解放和阎解娣还磨磨蹭蹭地留在医院。

破烂侯看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们俩在这儿照看着点。”

说完，转身就走，他得抓紧时间去筹钱。

看着破烂侯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阎解娣碰了碰阎解放的胳膊，小声问：“哥，侯叔这是……去借钱？”

“还能干啥？”阎解放闷声说，脸上有些挂不住。

阎解娣沉默了。她心里也翻腾着说不清的滋味。

破烂侯说到底只是个亲戚，而他们是阎埠贵的亲骨肉。论情论理，他们都该冲在前面。

如今这局面，让她脸上也有些发烧。

“哥，咱们……是不是做得太绝了？”阎解娣声音很低，带着不确定。

阎解放没立刻回答，只重重叹了口气。

过分吗？平心而论，是有点。

老头子再怎么算计，也把他们一个个拉扯大，供他们读书识字。

当年家里就靠他当小学教员那点死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不算计着过，日子真熬不下去。

只是他算得太精明，把温情也算没了。

等他想明白，孩子们的心早就凉了。如今这苦果，也算是他自个儿种下的。

破烂侯出了医院，便在街巷间穿梭，找几个相熟的老伙计开口。

人情冷暖，此刻体会最深。

有的朋友手头紧，只能拿出三五块；有的虽宽裕些，但借钱终究是件难事。

跑了大半天，凑到的钱距离那个数字，还差一大截。

正当他站在街口，看着车水马龙发愁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破烂侯？这么急着赶路，出什么事了？”

破烂侯回头，看见李宏军正从旁边走过，便停了下来。

他今天休息，正随意溜达着。

看到是李宏军，破烂侯愣了一下。

他知道这位如今身份不一般，但为人还算念旧。

心里挣扎片刻，想到医院里等着救命的老友，也顾不得面皮了，便把阎埠贵重病、子女不肯出钱、自己筹钱困难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李宏军听完，也是默然。他对阎埠贵观感复杂，说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厌恶。

想起早年在四合院，众人排挤他时，阎埠贵至少没跟着踩上一脚，后来他还收了阎解成当徒弟，多少有点香火情。

没想到阎埠贵老了老了，落得这般田地，而那个他曾提携过的阎解成，竟是这般嘴脸。

再看破烂侯，为了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老友奔波至此，这份义气，让李宏军高看一眼。

“我身上也没带太多现钱，”李宏军说着，从内兜里掏出皮夹，数了十张崭新的大团结，递过去，“这一百块，你先拿着应应急。”

一百块！这在当时绝对是笔巨款。

破烂侯手都有些抖，他没想到李宏军如此爽快，更没指望能借到这么多。

“够了，够了！李工，这……这可真是救急了！”破烂侯连连道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李宏军摆摆手，没让他打欠条。

一百块对他如今而言，不算什么。

他看重的是破烂侯这个人，这钱借出去，哪怕不还，换这份人情和看清一个人的品性，也值。

更何况，他相信破烂侯的为人。

这笔借款，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有了钱，破烂侯心里踏实了大半，急匆匆赶回医院。

李宏军想了想，也转身往医院走去——既然碰上了，于情于理，也该去看一眼那个曾经的老邻居。

到了医院，破烂侯赶紧把费用续上。

有了资金保障，医院的治疗也得以继续。到了晚上，阎解成和阎解旷总算又露面了，秦京茹和侯素娥也跟了过来。

得知医疗费竟是破烂侯靠借钱，尤其是从李宏军那里借来一百块才凑齐的，几个人神色各异。

阎解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尤其当破烂侯特意走到他面前，盯着他说：

“解成，你爸躺在这儿，医药费是你师傅李宏军借了一百块钱给我，才凑上的。你……好好想想吧。”

“我师傅……借了一百块？”阎解成彻底怔住了，一种混合着羞愧、惊讶和难堪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

李宏军的身影和那句“好好想想”，像根刺，扎进了他心里。

病房里惨白的灯光，照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无所遁形。

而病床上，阎埠贵依旧沉寂，对围绕他发生的这一切，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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