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三章 全都想起来了

“一个阶下囚，何至于请徐太医过来诊治。”来人看到徐行在牢房里，张嘴便冷嘲热讽。

是大理寺的李少卿，一双眼越过徐行的肩头，便落在了他身后的许宝筝身上。

许宝筝低头含胸，目光从容淡定，竭力不让人看清楚自己的面容。

徐行结结实实将人挡住，与人为善地笑笑：“李少卿怎么得空过来？莫不是走错地儿了？”

李少卿冷眼看向徐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徐太医忙完了？”

徐行看他来者不善，担心许宝筝的身份露馅儿，不愿意久待，便点点头，让许宝筝收拾好药箱，便准备带她离开。

经过李少卿身边时，徐行特地横在他们之间，遮挡一二。

李少卿那双眼紧紧盯着许宝筝，眼看就要错身而过，忽然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拦住他们的去路：“慢着。”

徐行紧张地微微屏住呼吸，面上笑容微微冷却：“李少卿这是何意？”

“他是谁？陆靖乃要犯，大理寺需要提审，倘若……”

徐行冷笑，原本和煦若春风的神色陡然转变，眼底乌云密布：“李少卿这是何意？怀疑我通敌？还是怀疑我抗旨？可要将我与学徒二人搜个身？”

李少卿知道皇帝赏识徐行，又深知徐行脾性古怪，不愿跟他闹翻。

李少卿侧眸剜了拦路之人一眼：“聋本少卿不过是想跟徐太医寒暄一二，你拦着人家路做什么？没的叫徐太医误会于我。”

那人让开，低头道歉。

徐行冷笑一声：“好狗不挡道，咱们走。”

许宝筝紧紧抓着粗布衣的下摆，心头惶惶不安。

果不其然，他们还未走出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制不住的闷哼。

陆靖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到痛不得已，绝对不会发出声响。

许宝筝想到这里，下意识要转身过去看看情况。

早有预料的徐行一把拽住她胳膊，低声道：“这里都是金吾卫，陛下不想让陆靖死才会让我过来，你这会儿过去便是拖后腿！”

许宝筝想到陆靖“两不相欠”那些话，明显是想跟许家划清界限，冲动的步子到底是顿住了。

直到上了马车，许宝筝担心的眼泪才倾泻而下。

许二郎看到许宝筝这个模样，吓一跳：“怎么了？陆靖出事了？徐太医？”

徐行将事情经过跟许二郎简略道明：“那李少卿怕是和陆靖有恩怨，据我猜测，陆靖挨完板子，过些时日应该就会无罪释放，就怕李少卿为了整治陆靖，给他添新伤。”

“能无罪释放？那为何今日不放？”许宝筝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水。

徐行无奈道：“这只是我的猜测，陛下行事需要权衡需多方面的利益，能将陆靖一直羁押在此，已经是在保他性命。”

许宝筝嘲讽地笑笑：“陛下能登基，陆靖也立下不小的功劳。如此从龙之功，如今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真是叫人寒心。”

想到陆靖撇头不看她，还说出那样冷漠的言语，她的心就揪着痛，嘴上说的话不免也开始不好听。

徐行以为她听许家人说过这些事，并未多想。

许二郎则以为是徐行跟她提过这些往事，也没往许宝筝已经恢复记忆这件事情上想。

不过徐行听不得许宝筝如此误会萧峙，板着脸道：“慎言！你猜陆靖适才为何要与你们许家划清界限？你再如此口不择言，若是被大理寺的人听到，谁人救你？”

许二郎急忙拍拍许宝筝的胳膊，让她闭嘴。

许宝筝也是在气头上，想到陆靖最后那声闷哼，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

许二郎好声好气，给徐行赔礼道歉：“徐太医莫要与她一般见识，筝娘也是太过着急。请问徐太医刚刚的话可当真？陆靖真的能释放了？”

徐行沉吟道：“我估摸着快了，罚都罚了，后面估计再走走流程便可。只是，陆靖指挥使的位置怕是不保。”

陆靖此前在金吾卫这边关押这么久，大理寺都没差人来提审，这会儿李少卿急吼吼过来，怕是知道陆靖快要被释放，急着过来给他找新罪名。

不过徐行没把这些猜测说出来。

许二郎欣慰道：“能活着便好。”

“你们许家还得继续行事，这两日加把劲儿，才能让陆靖早日出狱。”徐行从黄四那里打听了皇城司一些人的住所，让许家人暗中去劝和，让他们把这段时日查获的消息、立下的功劳，都推到陆靖身上。

虽是欺君，可只要萧峙有心放陆靖一马，便不会追究。

只是让人家放弃自己的功劳，拱手让给陆靖，本就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许二郎点头，小声道：“多谢徐太医帮忙，已经有一个同意帮忙，还愿意帮忙劝皇城司其他同僚。”

徐行挑眉，惊讶道：“看来陆靖颇得人心。”

许二郎点头，心里有了希望，一双眸子都比此前亮堂了。

徐行得了空，这才看向许宝筝，一本正经道：“陛下勤政爱民、知人善用，是不可多得的明军，陆靖擅离职守是事实，换做以前……怕是早就被革职查办。如今北关战事还未结束，你可知多少人因此受到牵连？”

“那也怪不得陆靖。”许宝筝已经记起当今皇后，她相信晚棠心仪的男子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她眼下正伤心，头也昏昏沉沉地难受，何来的理智。

“如何怪不得？皇城司是为陛下刺探情报、执掌宫禁所设，如今正当用人之际，他这个指挥使擅离职守，这是大罪！”

“拖到今日才刑罚，已经是陛下开恩。日后若当真撤了陆靖指挥使的职位，你们也不该怨怼陛下。在咱们眼里，释放陆靖只是一句话的事，可一国之君需要考虑的事情便多了……”

徐行不厌其烦，唠叨了一路。

许二郎这个原本对朝堂之事一知半解的人，经过他的讲解，脑中也明朗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许二郎把许宝筝送回许家，便转头出门找皇城司的人帮忙。

许宝筝则寻到许母，二话不说地跪到她跟前，把陆靖要跟许家划清界限的事情道明：“母亲，女儿不孝，女儿不愿意这时候跟他两不相欠，女儿想去徐府，把茜茜接过来照料。”

陆靖说的定是气话，她先不跟他生气，等他出了狱再从长计议。

许母有些为难：“接茜茜？你不是记不得那个孩子了？”

到时候许宝筝把孩子惹伤心，她都不知该如何哄。

许宝筝抬眸，眼中再无以前的迷茫呆滞：“女儿全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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