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章 走失

车站里人头攒动，广播里一遍遍响着列车到站的提示音。

姜超元满头大汗，紧紧攥着布口袋，眼睛死死盯着出口，却迟迟不见小儿子的影子。

那瘦高个男人见机行事，赶紧凑上前，声音热络：“大爷，您别急啊，我刚才还看见有个年轻人往洗手间方向去了，八成就是你家那小子！要不，我带你们过去看看？我熟路，不会耽搁。”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替姜超元拿布口袋，装作轻松：“您老手里提着这么沉，交给我拿着吧，您赶紧去找人。”

“别动！”

姜宝东猛地出声，眼神凌厉，死死盯住男人的手。

他在宜城见过的牛鬼蛇神多了去，眼下这男人眼神闪烁，笑得谄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钱我爸自己拿着，你少来插手。”他冷声说，挡在家人前面。

男人脸色微僵，随即又堆起笑：“哎呀，老哥你多心了吧？我是怕老人家累着，哪有别的意思！”

说着，脚下又悄悄往人群密集处挪动，打算等人一多，伸手就摸走钱袋。

韦桂芳本来哭得心慌，见这人油嘴滑舌，心头更慌了，连忙拉住姜超元的胳膊：“老姜，我看这人不对劲，咱别跟他走！”

姜超元也不是傻子，被媳妇和儿子一提醒，心里猛地一紧，攥着口袋的手更紧了几分，目光戒备起来。

男人见状，心里暗暗咒骂，脸上的笑却越发僵硬。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小偷！抓小偷！”

周围顿时一阵骚动。

瘦高个心里一慌，眼珠骨碌一转，立刻趁乱转身想溜。

哪知才走两步，衣领猛地被人从后面一把揪住。

“你小子果然鬼鬼祟祟！”巡逻的民警喝道，把他死死摁住。

几个人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揭穿了他在车站专门盯外地人的勾当。

姜超元一家人心里这才“咯噔”落地，韦桂芳脸都吓白了，抱着布口袋直冒冷汗。

车站里，来往旅客脚步匆匆。

姜宝东已经把整个候车大厅找了个遍，连厕所都查了，愣是没找到姜宝华的影子。

韦桂芳急得直掉眼泪，声音都颤了：“不会是被人拐走了吧？我就说不该让他一个人乱跑！”

姜超元紧紧揪着布口袋，满脸青筋暴起，额头的汗一滴滴落下：“再找！再找一圈！要是还找不到，就去派出所！”

姜宝东眼眶发红，却努力稳住声音：“爸妈，咱分开找，人多眼杂，也许他自己一会儿就回来了！”

可说是这么说，他自己心里却一阵阵发凉。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一无所获。

姜宝东咬着牙，拉着二老去了车站派出所。

派出所里值班民警正在登记失物，见他们神情慌乱，忙迎上来：“同志们，别急，慢慢说清楚，走失的是小孩还是大人？”

“是我儿子。”姜超元声音沙哑，“三十八岁，个子一米七左右，穿灰色棉袄，背着个帆布包。”

韦桂芳扑上前，泪眼婆娑：“同志，你一定得帮帮我们啊，他从来没离开过宜城，这回头一进京，就不见了影，我怕……”

她声音哽咽，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民警赶紧安抚：“别担心，我们会帮忙留意，你们先别乱动，万一人自己回来了就好。”

登记完信息，他们一家人只能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等消息。

等的过程，比什么都煎熬。

韦桂芳手心全是汗，抖得厉害，喃喃自语：“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活……”

姜宝东安慰道：“妈，别怕，阿弟不会有事。”

可连他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另一边的姜宝华，完全沉浸在兴奋和期待里。

他揣着刚签好的合同和那把崭新的铺子钥匙，心里像揣了一团火，胸腔都快烧开了。

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未来两个字，仿佛只要推开那扇店铺的铁门，往里面摆上货架和柜台，他就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看到堆成小山的票子。

他一路快步走到商铺所在的那条街。

这里果然热闹得很，推车的、挑担的、进出食堂的工人来来往往，脚步急促。

姜宝华盯着人群，眼睛里像是闪着光，喃喃自语：“就凭这人气，怕什么赔？三年，三年我一定能让家里人都刮目相看！”

他推开那间铺子的门，迎面是一股子灰土味，窗子上落着厚厚的尘，木架子歪歪斜斜。

在他眼里，怎么也掩不住金光闪闪的未来。

“就从这里开始。”他攥紧钥匙，眼神坚决，“我一定会让家里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他幻想着接下来的日子，全然忘记了车站里还在苦苦等待的家人。

此时的车站派出所里，空气压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韦桂芳的眼泪没断过，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不住地搓着手，嘴里念叨着：“阿华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姜超元坐在长凳上，背脊绷得笔直，布口袋依旧被他死死攥在怀里，手背青筋暴起。

他什么也没说，但眉眼间的焦躁和怒意压都压不住。

姜宝东在派出所里转来转去，几次想安慰父母，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心里清楚，阿弟若真出点差错，这一家子怕是真的要被击垮。

值班民警看着他们神情，放轻了声音劝道：“同志们，你们放心，京市这地方虽然人多杂，但派出所有人巡逻，真要有人丢失，也逃不出我们的眼睛，你们先在这儿等，一有消息我们立刻通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头广播的提示声此起彼伏，派出所外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急促，却始终不见走失的小儿子身影。

韦桂芳捂着脸，哭得声音都哑了：“老姜，我怕是真的出事了……”

姜超元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咬牙低吼：“等，等到天黑还不见人，我就让派出所发寻人启事！哪怕翻遍这京市，我也要把阿华找出来！”

姜宝东也点头：“一个大活人能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肯定不会有事的，就是我们得赶紧和小寒联系上，不然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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