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束玫瑰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陆清歌早已醒来。她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新闻，见到有关于宋氏的热搜已经消退，舒了口气，便蹑手蹑脚起身洗漱。
待陆清歌洗漱完回来，宋言揉着惺忪的眸子缓缓醒来，她莞尔一笑，“早啊，宋小狗。”
陆清歌一如往昔穿着暗绣玫瑰花纹的白色衬衣，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西装裤。屋子里有暖气，所以纵使这样穿着也不会冷。出门的话，她带了一件深蓝色的大衣，此刻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宋言伸着懒腰起了床，打了个哈欠，眼里溢出生理性的眼泪，两眼泪汪汪的像一只幼犬，她哼哼唧唧的回复道：“早啊，小陆姐。”边起身边去找自己的衣服。
宋言的衣服是由陆清歌准备的，和她的衣服是成套的。也是一件纯白色暗绣玫瑰花纹的衬衣，不过下身则是一条黑色工装裤。外套也和陆清歌是配套的，款式一模一样，只不过将颜色换成了深棕色。
窗外的世界是一片雪白，白雪厚重的压在满是褶皱的树干上，远远望去像是拖着雪娃娃的老妇人。再近些的树木便是深绿色的常青树，雪白和翠绿交相辉映着，竟有几分春意。
宋言盯着那常青的树木老半天，她记得京都作为温带季风气候区域，种植的树木大多都是落叶林，冬天应该是没有叶子的。可偏生这里就长了南方才有的常绿阔叶树，最后感叹道：“不愧是有钱人的游戏。”
陆清歌离开颐养山庄的时候，给宋嘉玉发了个消息就没去打扰她们，毕竟没人知道这两人又做到几点才睡觉。
“今天正好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宋嘉玉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陆清歌手握方向盘，望着前方的大道，她对宋言道，“不如今天去祭拜一下你的母亲，怎么样？”
“啊？”宋言本以为祭拜这件事被陆清歌忘了，没想到她还记得，随即笑了笑，“好啊。”
去往墓地的路上，陆清歌在一间花店门口停下，她对宋言道：“你母亲不是喜欢康乃馨吗？我们去买点吧。”
“好。”宋言知道有钱人的墓地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烧纸钱什么的。
宋言母亲是宋嘉玉出钱安葬的。为了驯服宋言，安葬地点宋嘉玉死活没跟宋言讲。先前好几次她都用墓地威胁过宋言，说如果不听话，你连祭拜自己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还是宋言去问陆清歌才知道自己的母亲被葬在了富人区的私人墓地里。宋言的母亲被安排在了一群脾气很好的富人老太太中间，宋嘉玉大概想的是，让宋言母亲在下面跟这群老太太搓搓麻将吧。
两人捧着花来到了这里，除了康乃馨之外，她们还买了白色的菊花，用来表达哀思。
刚当墓地，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宋言母亲的墓碑前干净整洁，盛放着贡品和染着露珠的康乃馨。
这说明不久前，刚有人来祭拜过。
宋言的母亲性格不算热络，平日里也没几个朋友。在跟宋明朗在一起之后，执意生下宋言的时候，更几乎跟家里人断绝了关系。
宋言百思不得其解，她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自己和宋嘉玉还会有谁来祭拜自己的母亲。
莫非是宋明朗？
看着那鲜艳欲滴的康乃馨，宋言又觉得不像，她不觉得这个男人会记得自己的母亲喜欢康乃馨。
陆清歌和宋言对视一眼，不知道怎么的，陆清歌脑子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卡佩家族，也就是奥莉薇来祭拜的宋言母亲。
到现在为止去彻查宋言和卡佩家族关系的资料都还没有传上来，这消息被人捂得死死的，自己的关系网络暂时还不能查到。
……又或是谁都没发现。
不过，陆清歌知道，卡佩家族的人一定会来找宋言，就像奥莉薇的出现一样。他们一定会来，只是或早或晚。
宋言将花放在墓碑旁，静静伫立在石碑前，注视良久，声音有了几分哽咽，“妈，我来看你了。”
陆清歌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和宋言有七八分像，就像是成年版的宋言。照片上那人笑得很开心，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宋言母亲早年拍摄的。
……谁知道世事多难料，人生皆无常。陆清歌暗暗叹了口气。
宋言红着眼睛，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陆清歌知道这孩子有好多话想跟自己的母亲说，所以她拍了拍宋言的肩，轻声道：“你跟她好好说说话，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便离开，回到了车里。
见陆清歌默默离开，宋言终于绷不住了。她捂着脸，蹲在石碑面前嚎啕大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母亲，全世界最爱她的人，此刻正躺在面前这个小小的墓地里，再也不会跟她说一句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言缓缓站起身来，坐在墓碑前的台阶上，她靠着冰冷的石碑上，“妈妈，我会好好的。”
说完之后，宋言擦干泪水，整理好心情从墓地离开。还没走回大道，就看见陆清歌点了一支烟，靠在车边缓缓吐了一口漂亮的烟圈。
见状，宋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吸烟有害健康。”因为刚哭过，所以声音有些沙哑。
“好。”见到宋言回来，陆清歌也没再贪恋，直接熄灭了香烟。
一路上宋言都在给陆清歌科普抽烟的危害，陆清歌只好一路上好好好的连连答应，并保证自己以后绝对不再抽烟了。
陆清歌可知道，宋言上一世抽烟抽得凶，甚至让她觉得有些过头了。被教育的某人也不敢反驳，只是默默的点着头。
这下宋言才满意的不再吵闹。
“等你放寒假，我们去爬山吧。”宋言看着远处的山峦，她突发奇想道，“我们爬山去看日出，好不好？”
“可以啊。”陆清歌点了点头。
过了一阵，宋言又说：“不过，爬山就别带上宋嘉玉和傅裕了，我们两个人就行了。”
“她们怎么你了？”陆清歌觉得有几分好笑，不由得问为什么。
宋言尴尬的挠挠头，“有点少儿不宜。”
“宋嘉玉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陆清歌憋着笑，调侃道，“你是她的亲妹妹，你是不是也遗传了宋家的花心基因啊？”
“才没有！”宋言立马大声反驳，“我专一得很，一生只爱一个人。”
陆清歌笑道：“哦？是吗？”
宋言一脸认真的表白：“真的，我只喜欢你，不会喜欢别人的。”
这下子，原本想看宋言笑话的陆清歌，突然被宋言的真情表白搞得小鹿乱撞，不由得感叹，果然谁都无法抗拒直球。
“我相信你。”陆清歌可没有撒谎，她确实相信宋言。毕竟一个能从十几岁暗恋自己到三十岁的人，这话的可信程度还是挺高。
宋言上一世虽然恶名在外，但却从没闹出过绯闻。哦，除了全天下基本上都知道这位冷面修罗对玫瑰小姐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爱慕之情外，再无别的桃色消息。
上一世里，宋言对陆清歌的喜欢也丝毫没有隐藏。从拍卖会献宝到商业合作让利。宋言一直都站在陆清歌不远处静静观望着，等到陆清歌上前询问她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人只是浅浅回答，“我喜欢您，只是希望您能够开心。”语气诚恳，话语尊敬。让陆清歌挑不出错误。
陆清歌从头到尾都没信过宋言嘴里的喜欢又有几分真实，所以便忽略了这个面上冷漠之人小心翼翼靠近的喜欢。
毕竟谁会相信一个魔鬼的喜欢，或者说是鳄鱼的眼泪。
宋言上一世的行事风格极其狠辣，她是那种做事情一点情面不留的人。顾家十几人口人，没有任何一个活着从她手上离开。
明面上做不到的事情，暗地里可以做。
这人的恶名就从顾家灭门那日在京都流传了出来。
虽然陆清歌生性冷淡，但在处理宋家这件事情上，对宋言终归是有几分愧疚。所以当宋言找上她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的报仇来了。
天上又开始飘起小雪，陆清歌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连忙打开雨刷。
“小陆姐，我认真的。”宋言靠在缩在副驾驶上，看着一摇一摆的车雨刷，“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宋言将目光移到陆清歌白皙的脸庞上，她再一次用目光轻柔的描摹陆清歌的侧脸，缓缓吐了口气，年轻的时候最好别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真的会误终身。
这样想着，她摸出手机发了十六岁以来的第一个动态，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条：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这一句话是她引用博尔赫斯的诗歌，在这句话之后配上了一张最初在江边拍摄的那张陆清歌的侧颜照片。
她发完动态之后，抱着手机，缓缓闭上眼睛，心脏砰砰乱跳。
这算是官宣，隐秘的官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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