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大事谈好了
一行人来到新开的羊肉铺子，才傍黑，就已经人满为患，幸亏来得早，不然就要排队等吃了。
这地方的人就这个脾性，图热闹、爱尝鲜！但凡有新铺子开张，甭管是卖啥的，只要不难吃，乡亲们都乐意捧个场子。
这年头，内地过来淘金的面孔是越来越多了。他们倒不是拖家带口来扎根的，纯粹是嗅着钱味来的买卖人、手艺人、小老板。
都说边疆穷，可那是跟内地的城市比。
和大部分内地的普通农村比，这儿遍地牛羊、政策又松快，倒真算是块能让人豁开膀子、挣点活络钱的好地方了！
再加上本地人骨子里信奉“有钱不花，掉了白搭”的老话，手里攥着俩钱儿就浑身刺挠，非得换成肉香、酒香才踏实！
这钱也比内地好赚多了。
苏阳他们坐在外头大棚子底下一张大圆桌。棚子不高，棚布是深蓝色的厚帆布，白日遮阳，夜里挡露。
十几张油亮的折叠桌顺路边排开，一副热闹大排档的景象。小风儿从棚子边儿溜进来，卷着孜然和炭火的焦香，吹在人汗津津的身上，相当美！
正剥着几瓣蒜闲聊着，乌市城投那两位就笑眯眯地过来了。
“梁主任，快来快坐嘛！”
大胡子忙不迭起身招呼，拉过凳子，顺手把菜单拍在面前，“这家刚开张，老板拍胸脯打包票的招牌——炭火快烤‘沙朗恰克’一咬冒油花儿，香得嘞！”
“哎哟，老哥太客气！入乡随俗嘛，客随主便！我们这两天的肚子啊，都快喂成油葫芦了，胖了好几斤！真不挑，见啥吃啥，见啥都觉得香！”
他拍拍肚皮，样子挺实诚。
“行，那我们就做主了！”大胡子也不扭捏，“啤酒嘛，先搬十瓶过来润润喉、压压烟！解馋再说！”
他大手一挥，朝伙计吆喝。
苏阳拉着古丽的手跟他们介绍了一下，大家也客套了一下，随后进入正题。
先是聊了聊这两天突然爆火的黄口料，他们也是一脸震惊，在这之前居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唉，早知道随便匀出点闲钱，扫上它百十块囤着！这会儿不就躺在床上数钱玩儿了嘛！”
正扼腕叹息间，伙计把烤串送了过来。
闻着就香喷喷的，馋的流口水。
“来来来，酒也来了！”一捆冰镇绿棒子摆在脚边。
大家起开啤酒一人一瓶对着吹，古丽倒进杯子里，小口蠕动慢慢喝。
苏阳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梁主任，咱打开天窗说亮话。眼下咱们鉴定所真不缺送上门的买卖，缺的是啥？是他娘的身价。直白讲，就是牌子硬不硬，名声响不响！我想着......咱们能不能也学学城里那些招数？”
苏阳故意顿了一下，看着梁主任困惑的眼神，抛出了炸弹：
“请个大明星，给咱鉴定所挂名打广告！您看咋样？”
“噗....咳咳！”
梁主任正嘬着一块冒油的羊肝，差点被呛着！
他和旁边戴眼镜的助理都是一脸茫然。
“害，我知道这听着新鲜！”
苏阳赶紧趁热打铁，话锋直指要害，继续说道：
“可您琢磨琢磨，眼下巴扎上烧得最旺的火苗子是什么？黄口料啊！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让这股黄口料的风头，跟咱们鉴定所的牌子死死焊在一块儿！全和田，哦不，全国只要是这股风刮到的地界，那黄口料上都得打着咱鉴定所的戳儿！到了那份上，咱在行里是啥地位？妥妥的这个！”
“再说了！”
苏阳语速加快，趁梁主任脑子还没跟上，又说道：
“我可是听说了，文化局要在咱这儿搞个发布会，这场地、布置、所有的花费，我们鉴定所兜底了！到时候，黄口料跟咱们鉴定所绑在一块！电视里一播，报纸上一登........乖乖！全国人民那眼睛都得齐刷刷盯着咱看啊！”
苏阳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充满了煽动性的诱惑：
“要是这光宗耀祖的场面，旁边再站个红透半边天的明星，冲咱招牌那么一笑......梁主任，您就等着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问询电话吧！到时候啊，甭管你把鉴定所开到哪里，那压根都不缺生意啊！您说是不？”
苏阳这一连串的“连环炮”轰完，梁主任俩人完全懵了！努力消化着苏阳描绘出来的那副场景。
梁主任像刚醒过神来，带着几分震撼和疑虑：“苏.....苏老板，你这路子忒野了！不过......你真有十足把握，让那黄口料跟咱们的标签死死绑一块儿？”
“板上钉钉！”苏阳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放眼全全国玉石行当，多少年没在和田蹦出新玉种了？这机会千载难逢！
要是真像苏阳说的那样，鉴定所的“身份证明”和黄口料的“新贵光环”焊死在一起，再搭上官方发布会这趟车，互相溢价，官方背书。
全国认，权威性蹭蹭往上飙！
以后开分所，这牌子就是最硬的敲门砖啊！
这账，越算越觉得划算。
以后他们也是要不断开分所的，名气就是底气嘛。
“成了！”梁主任忽然一拍桌子，震得啤酒瓶子都晃荡，“苏老板，我看这事有搞头，干他娘的！”
梁主任酒劲加兴奋上头，话匣子彻底打开，脑洞狂奔。
“请！请就请最红的！刘德华张学友那都是天王，郭富城.....那舞步多带劲，还有成龙大哥，功夫明星，镇得住场子........”
周围几张桌子的顾客扭头看过来，忍不住笑出了猪叫。
小声嘀咕着：“几个菜，喝成这样？”
苏阳及时伸手打断他们的臆想。
“梁主任，梁主任！那天上的神仙是好，可咱也得脚踏实地想想自家米缸不是？这帮港台大腕儿......一张嘴就是百十来万，咱们这点家底，怕是连人家脚后跟都舔不着啊！”
“呃……也是哈！”
梁主任脑子被泼了瓢冷水，讪讪地缩了回来。
“那请谁合适？内地......潘长江？”
他皱着眉头，随即自己又猛地摇头，“哎呀不行不行，他那形象跟咱们这玉石行当，搁一块儿怎么看都像是驴唇安在马嘴上，掉价！”
正巧这时，铺子里一段高亢喜庆旋律钻进了耳朵：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嘿！真高兴！”
大家伙眼神一亮。
“解晓东？”
说到这人，梁主任正好有话要讲。
“怎么把他给忘了！，苏老板，我看这小伙行，正经根红苗正的当红内地一哥！”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内部消息的得意：
“还真巧了！我前天在局里听说，这位老百姓的歌星，人现在正准备跟咱们乌市谈合作呢，据说上头领导都想请他过来搞个啥‘民族团结一家亲’的演唱会！这可是内地大歌星里头一份踏进咱们这片土地，上面可看重了，当文化任务布置下来的！”
他越说越觉得靠谱：“要是咱们能搭上这趟政府牵头的顺风车.....哎哟！那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这宣传阵势，还用愁吗？”
一旁的助理抬头道，“毕竟咱们的演唱会场地，那都是免费提供给他的，帮咱宣传下玉石文化，无可厚非嘛。这事啊，我回去就打电话聊聊....”
“那就太好了，这肉啊，还是不要钱的香。”苏阳开心的笑笑，“那咱们也得尽快，文化局那边等着开发布会，场地就在我那厂子里，到时候你们二位也得来捧个场嘛！”
“一定来，一定来！”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大家便开始聊一起有的没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在和田地界算是摸熟了，有啥好吃的，也都进肚皮了。
事情也顺利办好了，剩下的就是公款消费了。
一直吃到了半夜，大家晃晃悠悠的起身回家，苏阳把他们送到了宾馆，也跟古丽回家了。
.....
第二天清早。
苏阳起来洗漱，昨天确实喝了不少，清晨起来有些宿醉的感觉。
随后来到前台铺子里，依旧有零星的人抱着捡漏的态度过来询问黄口料的事情。
阿旺本准备一口回绝，苏阳却走上来说道：“黄口料嘛，现在店里是没有了，不过嘛，明天就有了。临时加工的好料子，首批只有二十件，先到先得嘛！”
“苏老板，你确定嘛。明天就有了？”
“确实嘛，咱做生意就讲究个诚信嘛！”
“太好了，太好了！”
那人激动的拍着大腿就走了。
阿旺一脸疑惑的看向苏阳：“东家，咱库房里真没有了，明天....咱们怎么办？”
“这你就别管了，肯定有的嘛！”苏阳说着笑笑。回头嘱咐道：“阿旺，回头跟古丽说一声，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
“好嘞东家！”
苏阳说着，便走出门口跨上了摩托车，拧着油门朝街口而去。
.......
和田玉石巴扎上。
挤挤挨挨的人流，比起往日足足涨了一倍还多！
这燎原的火气，可不就是那横空出世的“黄口新贵”带来的嘛！
十里八乡、城里乡外的各路人马，都嗅着味儿涌了进来。、
人挤人，就是钱碰钱！
摊主们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摊位上，赫然摆上了黄澄澄、标价吓人的黄口料！
水头足的、块头大的，那都是从抱石轩挤破头抢来的尖货！
也有不少水色浑浊、雕工粗糙的三级料混在里面，基本都是苏阳挑剩下的，还有之前从玉器厂门口捡出来的边角料。如今风水轮流转，就连这些东西，价格也翻了倍。
这几天的功夫，新玉种的消息也从商贩嘴里传到了客商耳朵里。
“阿达西，来来来！瞅瞅这货，正儿八经抱石轩出来的尖货，瞧瞧这润度，那可是马老爷子亲自出山，掌灯熬夜雕出来的工！这料子这工......五千块？不是我说，放外头，后面加个零都有人抢！我是看您面善，才报这个良心价！”
摊位小贩把这黄口料吹的天花乱坠，连马爷子都给信口搬出来了。
客人们也是停步驻足看了一会，觉得价格高，回头溜达完一圈，又回来了，咬咬牙，砍了砍价，四千块直接包了起来。
没办法，现在不买，以后更贵。
小贩得意的数着钱，转眼就赚了小一千块，而且还不用费口舌，比风吹落的树叶捡得还容易。
可惜手里没有多余的货，不然....
苏阳正背对着熙攘的人流，稳坐在羊头摊子上。他慢条斯理地嘬尽最后一口浓郁的奶白浓汤，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嗝儿~舒坦！”
“老板，免费的羊头再来一个嘛？”
瓜皮帽老板闻声扭头，看清是他，眼睛亮了！
这不是那天点醒他的巴郎子活神仙嘛！
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拎着油乎乎的大铁勺就凑了过来：“巴郎子！你那张嘴，真比收音机里算命的还准！这黄口料子，还真飞上枝头变凤凰啦，真神！”
苏阳嘴角勾起一丝笑，也不答话，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空碗。
“有的嘛有的嘛！”
瓜皮帽老板立刻手捏铁叉，插出一个羊头，冒着热气。掰着羊嘴，熟练的一份为二。羊脸肉一扯，整个掉了下来。剃下羊舌，利落地刮掉舌头上的白膜，唰唰切成指肚大小的小块。
最后把羊脑壳一砸，倒在碗里。浇上两勺子热汤，看着就咽口水了。
老板端着走过来，悄咪咪说道：“巴郎子，透个信儿呗？，现如今，这石头疙瘩还能上哪去请？”
苏阳夹起一只羊眼珠子，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嚼着，凑近道：“抱石轩嘛，明早还有一批料子，但是嘛，得排队抽签，还得看运气。”
老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早咱也去碰碰运气，捞到一块转手一卖，顶我几车羊头钱了！”
...........
苏阳慢悠悠地干掉了第二个免费大羊头，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这才摸着鼓起的肚子。
骑车去了昌华路的加工档口。
这几天，王春生可没闲着！
作坊后院那几间房里，机器彻夜轰鸣。七八个工匠轮流倒班，砂轮打磨。
没办法！几个月前还濒临关张，遣散了大部分老师傅。谁能想到，一夜之间，风从苏阳那边吹来，枯枝就发了新芽！
“累？累也值！有活儿干，心里头才踏实！一家老小的嚼用就攥在这双手上呢！”老师傅抹着汗，脸上带着笑。
王春生来到前院，身上的围裙还没摘，头发上沾满了粉尘。
“阿达西，你来了嘛，我这边都在赶工，手也没洗，顾不得给你倒茶了嘛，那里有茶壶，冷好的凉白开，你自己倒嘛。”
苏阳倒没那么矫情，拿起屋里的扇子扇起来。
“哎呦客气啥嘛，我就是来看看，你这里进度怎么样？”
王春生拍着胸脯，立刻说道：“没问题，现在做出来不少了，二三十件还是有的，剩下还有一批还在打磨，估计过两天差不多。”
苏阳点点头。
王春生又问道：“对了，这几天我没出门，听我家那小子说，现在外面有新玉种了？还是这黄口料，那价格都涨疯了，真的假的？”
“你儿子咋会骗你嘞，当然真的嘛，所以你这刀子底下刻的虽然不是羊脂白，但也差不多了嘛！”
这话一说，王春生立马紧张起来。
“乖乖，那我还真得多跟大家伙嘱咐两句，让大家把活再放慢一点，放细一点。”
“那倒不用，这做工上我信你。”苏阳自己倒了杯凉白开，润润嗓子：“等会我把这做好的先带回去，你找个伙计送到抱石轩吧。”
“没问题，都装好了！”
苏阳随后在工作间里转悠了一圈，看了看他们的做工，总体来说比较良心。没有糊弄人的东西。
原本想在这蹭个午饭的，看他们忙的顾不上自己，也就识趣的走了。
随后又去了文化局，江老那边总能蹭顿饭吧。
公家的饭，不蹭白不蹭。
苏阳骑着摩托到了文化局大院。
江老还在旁边大楼里开会。
他也不急，熟门熟路地晃悠到鉴定科的值班室。
里面几位老熟人正嗑着瓜子、喝着搪瓷缸里的浓茶，闲得发慌。
自打局里把核心的鉴定权下放给了苏阳他们这些“专业机构”后，鉴定科就从香饽饽变成了看门大爷。
象征性地抽抽检、盖盖章。
赶上有人投诉，出门调停一下，弄得更像是挂靠在文化局名下的工商所。至于那些敢弄虚作假、乱开证书撞枪口的。
抓住了，没二话，蹲号子！
这年头，大家对那一身蓝布制服和小黑屋，敬畏心那是实打实的。
苏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值班的老赵他们唠了会儿嗑，等了快半个钟头，才听见江老那大嗓门：
“龟儿子！，摩托车都杵门口了，还跟这儿猫着？麻溜儿的！食堂开饭了，走，蹭我的饭票！”
“哎！来了！”
苏阳咧嘴一笑，午饭着落搞定！
两人抓起铝饭盒，叮铃咣啷地往食堂走。
打菜窗口前排着队，轮到他们，一勺辣椒炒鸡蛋盖了过来，再盛上一碗清汆丸子汤。早上羊头肉吃顶了，中午这家常菜，正合胃口。
端着饭盒找了个地方坐下，苏阳扒拉了口饭，就着话头问：“江老，刚才开啥重要会嘛？有我能帮着跑跑腿、张罗张罗的活计没？”
“能说啥子嘛！就是专门叨咕黄口料发布会的事嘛！头头脑脑都非常重视！说这是咱们和田几十年没出的大喜讯！你是这料子的提名人，到时候也得发言，还有这发布会嘛....规格必须拉满了开！”
“最好呢，把内地那些带红字头的大报、扛摄像机的都给招呼来，让他们好好给咱们和田，在全国人民面前露露脸！”
说起关起门的话：“这是吸引人口迁移的最佳手段啊！”
“江老您放一百二十个心！”苏阳拍着胸脯保证，“我那厂子里，场子清得干干净净，光演讲台就支了四十多个平方，面绝对够！您看明天抽个空到我那踩踩点。”
苏阳一边说，一边嘀咕，那台子看来还得扩建一圈。
“行嘛，明天！我亲自陪克里木江局长、还有分管咱们的刘副局长一道过去看看，接待这块，你心里可得绷紧了弦，半点马虎不得！”
苏阳听着江老的唠叨，已经把两勺菜干完了。一抹嘴头：“放心吧，都有数，亏待不了。”
“保证出不了岔子！”
苏阳这边应着，那边吃着，一抹嘴：“您老放心，该有的排场、该讲的分寸、该备的热乎茶饭，咱心里都有数！肯定让领导、让记者朋友们，宾至如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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