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破旧立新
卢明风面色微白,强辩道:“微臣心怀公义!”
“心怀的是朱棣的指令吧?”朱瀚眼神骤冷,“这是他们赌我会惊慌失措,或者借你之口将我与东宫撕裂,好逼太子自行请罪。”
卢明风冷汗直冒:“王爷何出此言,微臣无罪!”
朱瀚起身,负手立于窗前,语气森冷:“你已将自己摆上了棋盘,谁胜谁败,与你何干?若真想保命,今日之后,便闭门谢客,哪方都别再插手。”
卢明风张了张口,却终究低头行礼:“微臣……谨记。”
待卢明风离去,黄祁这才忍不住道:“王爷,要不要将此卷送入御前?”
“不必。”朱瀚摇头,“这东西本就是空壳一张,不过是想让我与东宫先动手。若我送呈御前,反而显得心虚;若我责备太子,便如他们所愿。如今,我偏偏装作不在意。”
“那太子那边呢?”
朱瀚沉吟片刻:“明日卯时,你随我入宫,一同赴书院课讲。”
“讲学?”
“讲给那些在看风向的朝臣听。”
次日,东宫书院,春意正浓。殿内聚集着二十余名少年官员,皆为皇上钦选入朝为官前的进士之选。
朱标自春初开始,便于书院设讲以论政务,旨在亲近士林,招贤纳才。
今日,却是朱瀚突至。
朱标迎于书院外:“皇叔今日怎空?”
朱瀚含笑:“听闻殿下讲学有理,本王特来讨教。”
朱标愣了一下,旋即会意:“皇叔是来……解围?”
朱瀚轻声:“不,是来让你亲手破局。”
讲席之上,朱瀚并不抢话,仅是静坐一旁。
当朱标讲到“王命出而不宣,官令未可行”时,忽有一名少年官起身:“殿下所言,若有人私署旨意,是否已是大罪?”
朱标不惊不躁,抬眼望他:“你可知律例‘代拟圣旨’者,须三司印记,不得私刻私令?”
那少年一怔:“知。”
“若有人敢伪造我东宫令旨,却不送入内阁,不请中书过目,只凭两名小内侍署押,那是何罪?”
“……欺君大罪。”
“不错。”朱标起身,走下讲席,“而若再有人,将此伪旨暗送入王府,试图挑拨王爷与我之情,又当如何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书院内瞬时安静如墓。
朱瀚终于开口,语气温和,却如重锤击案:“如此宵小之计,本王当日便已撕毁焚之。王府与东宫同心辅国,岂容尔等鼠辈挑拨?”
朱标走至讲席前,对诸生正色道:“今日之言,尔等可牢牢记下。东宫若不能容得正人,如何承载天下?王爷若非忠肝义胆,又何苦为我受此诬陷?”
片刻寂静后,一名年少进士起身大拜:“学生李成,愿以此言铭心,誓辅东宫。”
随之,其余诸生亦齐声道:“愿辅东宫!”
朱瀚与朱标对视一眼,皆微微颔首。
这一日之讲,不只止谣,更为东宫立下口碑。几位观讲的中书舍人亦暗中回禀朱元璋。
当日晚,御书房。
朱元璋听完李善闻奏报,沉默良久,忽笑一声:“瀚弟真是好手段。什么也没说,什么也说清楚了。”
李善闻低声道:“陛下,近日锦衣卫也有密报,卢明风已闭门不出,传言身体不适。”
朱元璋哼笑一声:“是怕了。”
他随即起身,缓缓走到殿窗前,望着夜色中的宫阙,轻声道:
“朱标若真能与朱瀚这般心同气合,朕死也能闭眼了。”
正月将尽,京中渐暖,春水初融,柳梢吐绿。表面的风平浪静下,大明的政局却如沉江暗礁,愈加沉重。
东宫的讲学之举,虽赢得一时士林敬仰,却也引来更多人心难测之事。
这一日,王府中堂灯火未熄,朱瀚独坐素席,研墨摊卷,一笔一划写下亲拟的《太子行事录》。
黄祁立于案侧,小心伺候,待朱瀚写完末尾的“秋毫不犯”四字,才轻声问道:
“王爷深夜拟文,可是准备进呈御前?”
朱瀚吹干墨迹,淡声道:“不是上奏,是点醒。”
“点谁?”
“点朱标。”
黄祁微一愣:“太子?他近来已有所进益……”
“可还不够。”朱瀚将笔置于笔山,起身负手踱步,“太子虽沉稳了几分,可心气仍未全敛,犹在意流言蜚语,偶起情绪波动。这是皇兄不放心他的根本。”
“王爷要让他彻底收心?”
“不止。”朱瀚回头,“还要教他如何借势生势,收敌为友。”
“收谁?”
“收一位‘旧敌’。”朱瀚转身落座,目光凌厉如刀,“杜世清。”
黄祁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朱棣最早的幕僚?传闻曾在燕王府草拟军务策令,后来被贬为顺天府通判。”
朱瀚缓缓点头:“此人虽与朱棣同出,但因不满其刚愎自用,三年前主动请调顺天。如今虽位低言轻,却在北地一带仍有威望。若太子能将此人收于麾下,便能击破朱棣一处关键支柱。”
黄祁皱眉:“此举,太子未必敢做。”
“所以我要亲自带他去见。”朱瀚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却不容质疑,“明日卯时,去东宫。”
次日清晨,朱标刚起床,顾清萍便披衣入殿。
“殿下,王爷遣人送信,说要带您‘登山一游’。”
“登山?”朱标一愣,接过信笺,只见寥寥五字:顺天府外,临风问道。
他沉思片刻,低声道:“皇叔又有安排了。”
顾清萍微微一笑:“王爷的安排,从不落空。”
卯时三刻,朱标随朱瀚悄然出宫,换便服乘一辆不起眼的灰舆,直赴顺天府东郊。
半途,朱标问:“皇叔今日要见何人?”
朱瀚道:“一位能助你破旧立新之人。”
“旧人?”
“曾是朱棣谋主。”
朱标面色微变:“我不信他。”
“你不必信。”朱瀚目光平静,“但你要让他信你。”
舆车停在顺天府衙门外,一间青砖低檐的简陋宅邸。
朱瀚亲自敲门,门半开,一位青衫老者捧书而出,面容清癯,正是杜世清。
“王爷?”杜世清一惊,忙作揖。
朱瀚未多言,只侧身让出半步:“太子殿下亲来,杜先生可愿一叙?”
杜世清眉梢一挑,看向朱标:“殿下何事降临敝舍?”
朱标拱手:“久闻杜先生才识卓然,朱标斗胆,请先生指点一策。”
杜世清未让入座,只淡然道:“殿下素来敬远寒门,为何今日忽起问道之意?”
朱标微顿,看了朱瀚一眼,便正色道:
“朱标昔日心高气盛,确失察人才。今日来此,非为礼节,亦非笼络。只问先生一句:若殿下明日登基,朝堂中可有用你之地?”
杜世清眼中精光一闪,须臾未语。
朱瀚笑着补上一句:“你且直言,莫说虚话。”
杜世清缓缓开口:“若殿下真能以‘秋毫不犯’之志立政,杜某愿为东宫一卒;若仍顾念门户之见,只愿老死此间,不入宫门半步。”
朱标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朱瀚昨夜所写《太子行事录》,递上:“这是皇叔所写,我未曾过目。今日先给先生过目,读后,若愿意,便随我入宫;若不愿,此卷即焚,朱标不留一言。”
杜世清双手接过,展开卷轴,随手一览,起初神色平静,越往下看,神情渐凝,直至最后那四字“秋毫不犯”,他手中微颤,许久未语。
良久,他抱卷躬身:“殿下若真心如此,杜某愿投东宫,甘为谋士。”
朱标拱手:“先生此言,东宫得人如得甘霖。”
朱瀚轻声道:“如此,此事便定。明日回宫之后,令吴琼安排杜世清入中书幕,暂不明宣身份,由你亲提亲引,若能使他服你,朱棣那边自断一臂。”
当夜,朱瀚回府不久,系统浮现:
【支线完成:破敌旧部,结新为友】
【奖励:幕僚整合度+10,东宫心腹基础构建完成】
【新增人物绑定:杜世清】
朱瀚翻开案上地图,落笔在朱棣府邸标记边,轻声道:“断一臂,震一心。接下来,该你出手了,朱棣。”
而另一边的燕王府,朱棣案前突然接到密报,朱标秘密拜访杜世清。
他攥紧信笺,目光如火,猛地起身:“瀚叔这一步……竟走到我门前了。”
韩昭面色大变:“要不要先下手?”
朱棣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笑意:“不必。他们抢人,我便抢局。告诉崔修,下月春狩,我要亲自设局。”
翌月,京师近郊,林野渐绿,山间春色正浓。
春狩将启,百官随驾,诸王陪猎,象征皇权与贵胄并行的“春围之礼”即将拉开帷幕。
这一年不同往昔,朱元璋亲言欲以“春围赏才”,借狩猎之名,察子孙之能。
朱瀚听罢,只轻轻一句:“他这是要当众摆擂台了。”
朱标闻言,紧皱眉头:“皇叔的意思……父皇欲试我与四弟?”
“不是试。”朱瀚看着他,目光如剑,“是定。”
四日前,内廷密使突传口谕:
“春围期间,诸皇子需亲自入猎,箭猎猛兽,以示英武。太子、燕王、晋王皆列其中。”
朱瀚听到这条圣旨时,正坐在王府梅园中。
枝头积雪初融,花未开,雪尚寒。他静静听完,半晌不语,直到黄祁凑近轻声问:
“王爷,陛下莫非……”
“想借此让两人当众一争,文的说尽,便要比武。”
朱瀚冷笑,“也好。他若不这样,朝中那些持疑之臣,永远不会闭嘴。”
黄祁担忧:“可太子并非善射之人,而燕王……”
“燕王自幼习军阵,刀马纯熟。”朱瀚缓缓点头,“此局他定早有筹谋。若我没猜错,他恐怕不止设伏,还会借此‘立功’,在父皇面前谋得兵权实授。”
“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朱瀚起身,负手走向回廊尽头:“召杜世清、吴琼,明日我亲入东宫教太子箭术。”
春围之日,皇驾移驻南苑,百官列观,四方诸侯云集,礼部、兵部皆设临时案房以供策策评议之用。
锦衣卫布哨森严,御林军早已布列山林要道。
朱标披玄色猎袍,英气勃发,却难掩一丝心虚。
他素不擅骑射,先前虽随朱瀚演练,但终究不及朱棣那般骁勇。
顾清萍随驾,未入内围,但远远望着他时,眸中尽是担忧。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吴琼上前低语。
“皇叔呢?”
“王爷今晨已先入林,带两名亲卫潜行布线,说要为殿下‘请道’。”
朱标微一咬牙,正欲上马,一声“驾”从对侧响起。
朱棣策马而至,金甲内衬朱衣,肩背大弓,笑意盈盈:“太子殿下可还记得上次射鹿于北苑,三箭三空?”
朱标面不改色:“不才之举,殿下尚记得,倒是难得。”
朱棣哈哈一笑,翻身上马:“今日,若殿下能先我一步猎得金环虎,本王自愿向父皇请降三年俸禄。”
朱标眸光一凛,嘴角扬起:“若我先得,不必你请降,我自当让你守你北镇,莫再言政。”
朱棣眼中精光一闪:“殿下好志气,马场见分晓。”
两人策马疾驰入林,后方众臣低声议论不止。
入林不久,朱标便觉异样——林道虽熟,却处处迷雾隐现,分明有人先行布阵。就在他思索间,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正是黄祁。
“殿下,王爷示警,朱棣于西南埋伏两拨亲兵,借名御卫,实为设局!”
“设局?为何?”
“他欲引殿下误入密林,以‘误伤御兽’为由当众夺责。”
朱标大惊,立刻转马:“可我已深入……”
“无妨,王爷另布明策,正可逆用此局。”
与此同时,朱瀚策马奔至山林西北小道,杜世清与两名亲卫早已候命。
他手中执一面黑缎折扇,扇面乃皇兄亲赐墨迹“清德”,此时高高举起,隐于林隙之间。
“他们入了。”杜世清低声。
“燕王心急,必冲在前头。”朱瀚冷笑,“放鹰。”
空中两只画眉鹰倏然振翅飞起,一东一西,分头疾掠。
朱瀚随后命道:“以南段为镜,折出假影,引朱棣奔错山道。”
果然,朱棣奔至密林边缘,远远见两人似是朱标一行,急令亲卫围猎,哪知再近时,竟是一队御兽驯骑与三名内廷禁军。
“殿下!误闯禁界!”一名副将厉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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